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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小心路過, 偶然瞥見過暗處一雙顛簸的交頸鴛鴦,人不人鬼不鬼的姿勢,好像在互相咬耳朵, 簡直沒眼看。
激烈的畫面和聲響充斥在他的眼前和耳邊, 他卻十分無感,甚至在走廊里盯了一會兒,而後冷嗤一聲,逕自走開。
他好像一直對這種事情沒什麼反應——旁人把紅粉佳人推給他, 他只覺得有點厭煩, 手臂或者肩膀都不給碰, 連衣袖都變得十分矜貴。
同伴帶著酒意笑他, 他也懶得回應,最後乾脆避開,直接起身離席。
他一直不是很理解,毫無感情的兩個人,怎麼能做如此親密之事?
這種事情上他是保守的,學不來旁人的風流倜儻和瀟灑寫意。在沒有人走進他心裡的日子裡,壓根不想在這上頭花費精力,剛好樂得個清淨。
可現在不同了......
他感到自己的心在為眼前的人跳動著,似是每一個不經意的觸碰都能勾起他的心弦。
從前,他篤定自己定力很好,可此刻卻覺得自己太過脆弱,甚至清晰地感到那防線在一點一點被她瓦解。
彼時不屑一顧的情形,不知怎麼又飄進了腦中,只是全都換成了她的模樣似的。
裴弗舟忍不住抬手,將她的碎發攏到耳後去,趁機也碰了一碰她的耳骨。
那觸感微涼又小巧,教他的指尖不禁輕輕顫了顫。
他咽了下喉頭,垂眸低低警告道:「你是故意的麼......從哪裡學來的。」
江嫵卻呆呆地瞧了他一眼,不知道那種親吻的方式對他來說有多大的蠱惑。
她對他突如其來的轉變有些懵怔,「怎麼了......你不喜歡麼?」
他嘖了下唇,淡淡地說不是,其實心裡喜歡得很,默了默,盤算著也要她嘗一嘗這樣灼人的滋味。
裴弗舟不言語,輕輕吸了口氣,上手揉了揉她的耳垂。
指尖有粗糙的薄繭,按在那小小的肉//珠上,總有一種暴殄天物的錯覺。
他怕弄疼她,只用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揉捏幾下,語調里有些曖昧,道:「是不是很熱......?也有點癢?」
江嫵皺了皺眉,對他的舉動有點不解,「沒什麼感覺......」
裴弗舟眸色一頓,傾身欺近些,側頭也親了親她的耳尖。
嘴唇接觸到那種飽滿,他頓覺不滿足,於是貪心起來,啄了幾下,而後小心翼翼地沿著她的耳廓吻了上去。
熱氣噴在她細膩的脖頸上,衣領里泛起一陣體香。
他氣息不穩,低低的問:「現在呢?有沒有感覺......很奇怪?」
江嫵沒躲避,只是木訥地任他這麼試探,耳邊被他的灼熱弄得有點發癢。
她抬手撓了撓耳根,忍不住唔了聲,怪哉道:「沒什麼感覺......倒是你挺奇怪的,到底想說什麼?」
裴弗舟一頓,有點難為情起來。
他動情之時,她卻毫無反應,只好斂了斂神思,重新觀察她的臉,疑惑的確認道:「真沒感覺?」
江嫵不明所以,「真的。」
裴弗舟不由有些失落和奇怪,難道人和人不一樣?只有他自己的耳垂是敏感的,可她卻無動於衷。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江嫵看得直發笑,輕聲嗔道:「你又想什麼呢......所以,我該有什麼反應嗎?」
「嗯.....比如,比如嗓子很堵,心慌得厲害,喘不上來氣......」
她聽了忍不住一哂,失笑道:「蒼天,怎麼會?你說的這種,分明很像發病快死掉的樣子。」
裴弗舟被她這話澆了一盆冷水,旖旎的情愫頓時消散了。她說得倒也沒什麼不對,那般繾綣的接觸如果繼續的話,快要死掉的人好像的確是他自己。
垂眸看,她眸色澄澈,一派純致無邪,不染情//欲,顯然是不吃親耳朵這一套的。
他瞧得一淡笑,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捏住她的臉頰,輕輕拽了拽。
算是小小的警告。
裴弗舟抬眼看,天光泛著青色,雨意是纏柔的。
季夏時節洛河上漲了好多,漫漫地沒上了下頭的階梯,仿佛就要浮到了人的心口處似的。
他心意恍惚起來,上輩子孤孤單單地站在對岸望著,如今自己總算和她在一起。
想到這,他的心情又疏朗開來,每時每刻都不想耽擱,於是不再糾纏她的耳垂,只問道:「難得出來一次,你想去哪呢?北坊的食樓麼,還是翠鳴山,不過,東西二市還沒開呢。我都可以。」
他不挑,就這麼和她在原地站著,其實也不覺得乏味。
江嫵嗯了聲,笑道:「山餚海錯吃多了,反而想念綠野青波。沿著這條路往東郊走走吧,我想去外頭看看。」
裴弗舟自然應允,暗暗牽了唇,「聽聽,宮裡薰染過一圈,連說話措辭都不一樣了。趕明再見,怕是我都不敢開口說話了。」
他揶揄她,也是誇她,江嫵受用又彆扭,上手輕輕擰他的胳膊,嗔道:「你笑我麼......我要你好看。」
說著,指尖就要發力。
誰知下一刻,他迅速把傘往她手裡一塞,抽了手臂就跑進雨里,他走遠幾步,不忘回頭得意道,「別的我不知道,但是你這體力和反應還想捉我,休想。」
雨小了,他不在意,言辭間像個少年似的。
江嫵舉著傘呆了一陣,氣得發笑,撩開裙擺拔腿就追了上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