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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氏已經平靜,可表姐還在悵然,連同不爭氣的表哥沈復鳴也是垂眸不說話,一家人都不知是該喜還是憂。

  與國子學儒禮詩書之地的士人風氣不同,這洛陽宮城巍峨,越是接近權力的中心,越給人以巨大的壓迫感。

  江嫵站在城底看,日光輾轉在飛檐之端,露出一絲刺目的鋒芒,這陌生又危險的景象,給她一種心潮澎湃的錯覺。

  她一一拜別,臨走前左右張望。

  長街還是那條長街,垂柳依然是那個垂柳。

  只是長街上人影紛紛,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而楊柳依依舒展了絲絛,分明也是不捨得姿態。

  她遞了牌子,走進巨大的甬道時,腳下不自知地慢了下來,幾次回首道別,都藉此瞧一瞧裴弗舟有沒有過來相送。

  可惜直到踏上御橋,也依然無果。

  江嫵淡淡地落寞幾分,這幾日她其實是有意地等他的。總覺得他是會來的,可一股腦地忙著到了今日,他竟然沒再出現了。

  她不知這是怎麼了,有一種突然被撒手不管的感覺,好像一條一直被系在岸邊的船,忽然就被解開了繩索,放舟而去。

  心頭仿佛搖搖欲墜起來。

  好在她足夠堅定,只失神片刻,立即轉身跟著進了宮城。

  東都皇城建得十分規整,記得裴弗舟說過,這裡有講究,按照天上星辰而落的宮宇,一步一星,到了夜裡,會有一種漫步天河的錯覺。

  過了御橋是前朝,平坦開闊,高高的夯土層上建起雄偉的大殿;然而到了中庭,景致漸漸變了,這裡多了點錦繡婉轉的氣象,柔美卻不失威儀。

  江嫵看得出神了,輾轉著目光,瞧什麼都好奇,親眼得見原來禁中裡頭是這般模樣。

  引領的宮人自然見怪不怪,誰都是這麼來的,於是只回頭輕輕咳嗽提醒,並不說話。

  江嫵聞聲立即明白,趕緊收回了目光繼續跟過去。

  *

  到了局中,繁瑣的程序需要再走一遍。

  她站在院中,內侍省的人正式給她讀了一遍詔令,而後發了她一枚宮牌。

  「江典記,今後你行走中庭禁中,自當謹言慎行,不得違反宮規。」

  江嫵起先頓了頓,而後才發現那個稱呼是自己,於是趕緊定了神,垂眸依依接過,唱了一聲是。

  今日在這些人來說似乎只是尋常的一天,發了她典記之服,又將她帶去了官舍。

  這裡不大,肯定比不得在沈府寬敞,可小小的一間採光很好,足夠她用,又因為是典記,所以不必同人擠一間去。

  六尚裡頭的階級很分明,尚為首,其次是司,而後是典,最末是掌。其餘便是無品階的小宮人。

  她原本的身份應從掌正做起,可因著那封薦信,加上她春選時的確答得十分得好,考核的那一位司正見她熟稔,覺得不必訓練太久便可直接使用,於是直接破格錄用了她。

  她對著銅鏡換下了衣衫,穿上了那典記服。

  左看右看一番,總覺得陌生得不像自己,而是一場夢。

  眼下正是午膳時候,旁人都去吃飯去了。她這官舍里就自己一屋,許是被旁人一時疏忽了,沒來得及記叫上這位新人。

  江嫵茫然地對袖走出來,一路從來的宮道走了出去,見旁邊有灑掃的老內侍,她過去詢問,可說了半天,才發現這人是個聾子。

  日頭在腦頂照著,越往前走,但見左右御庭,山石嶙峋,繁花堆疊在一起,真是一番別致的盛景。

  她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好像轉向了,揣著袍袖四下里張望,正有些迷迷瞪瞪的。

  忽聽身後有人在低低笑她。

  「才這麼一會兒,你就迷路了麼?」

  她心頭悸動一下,趕緊回頭看過去......

  裴弗舟正抱臂靠在樹下,朝這邊凝凝地看著。

  春光琅琅,映在他的束腰的斕袍之上,袖籠上銀線織就的華紋被照得暗暗燦燦。

  此刻,似乎無法用俊朗去形容他了。

  那一雙眉眼間似是攏著一種貴氣,是唯有經年浸染於這種宮廷權勢才有的氣度和從容。

  不似原先威嚴冷厲,執法無情的模樣,此時的他,孤高里牽著一絲溫然的笑意,利落的眉眼裡泛著一點淡柔,看她時,似乎多了幾分不同往日的神情。

  沒什麼比在陌生的境地見到熟人跟教人欣悅的了。

  江嫵忍不住訝了一下,繼而小跑幾步過去。

  這場景教裴弗舟瞧得心頭一動,他靠在那裡,並沒有走過去,只是看著她這般向自己急急走來,如夢如幻。

  等她臨得近了,他嘴上忍不住好心點她,「這是在宮中,教引姑姑沒告訴你麼,行端影正,小心被人看見。」

  江嫵咬著唇,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不是才來麼......」,繼而驚道,「你怎麼在這裡?」

  她有點緊張起來,左右張望,確定無人,才微微安心。

  裴弗舟卻不急,「無妨。我說了,我要是得詔入宮,自會來看你。」

  她打量起他武侯的斕袍,回過神來,紅著臉有點生氣,「原來你早就在宮裡了,一直在後頭跟著我麼?」

  裴弗舟被她發現,不由得訕訕的。

  其實他一直在宮門旁邊的長廊陰影下,一路跟到了中庭,再往裡就進不去了,於是就在這裡等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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