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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江嫵常去的那家修善坊酒肆的店主。
江嫵愣了愣,被這突如其來的寒暄鬧得有些沒反應過來,只恍惚虛應道:「啊……是,是。」
「姑娘好久沒去小店啦。今日新到了有姑娘一直問的桂花釀,姑娘不若去嘗個鮮?」
江嫵一聽,確實喉中渴得要死。
可方才因為跟蹤裴弗舟失敗,心中正沒什麼興致……
況且,想起裴弗舟曾經三番五次囑咐過她的話,也覺得並非沒有道理……
於是她虛應一笑,搖頭拒絕,「多謝。可今日我還有事……不便去了。」
說著,江嫵客套了一句,轉身就走。
那店主只同她一應,客氣地笑道:「姑娘今日怎麼也不等等你郎君,我剛方才見著他,好像一直在尋你呢。」
江嫵眉頭一蹙,不由得疑聲。
「我……我郎君?」 她十分尷尬,帶著點微微懊惱,「店主誤會。我還未定下婚配……沒有郎君。」
店主也皺眉,「怎麼會呢?姑娘先前每每來小店,不都是同一位郎子一起?」
江嫵被他說得雲裡霧裡,那店她通常是和抱穗去,或是自己去,唯一那麼一次帶了郎子,就是同裴弗舟去的那次。
怎麼就成了店主口中的「經常」?
江嫵上下打量他一眼,覺得莫名其妙,心中怪異得很,她不自覺地後退兩步,警惕起來,道:「怕是店主記錯了。那大概是我家婢女。」
她不再此地耽擱,立即轉身就走。
江嫵走出去一段路,見那店主也沒追過來,心中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
誰知,下一刻,有人從後頭拉住了她的胳膊。
江嫵回頭看,是一個年輕的陌生男人,穿著灰色袍子,像是個讀書人。
她一驚,當即甩開手躲開。
她秀眉高高地抬起,瞪著圓圓的眸子,怒道:「哪裡來的狂浪之徒!」
那讀書人卻沒惱火,竟然對她笑笑,像是早就認識她似的。
「娘子,別生氣了。」
江嫵聽得頭皮一炸,一口氣憋不住,忍不住斥道:「誰是你娘子?!」
她說著,扭身就趕緊走開。
可那人卻緊步追了上來,攔著她不許走。
他聲音斯文又溫和,低聲下氣道。
「娘子。別生氣了。是我錯了。我日後一定抽空多陪你。」
江嫵倒吸一口氣,這聲音雖然是溫然入耳的,可她聽著只覺得無比厭惡。
她見他又要上手拉,當即朝他踹了一腳,「你再跟著我,我就喊人了!」
哪知下一刻,那人忽然變了臉色,當即在街上哀鬧起來。
「娘子。你還要我怎樣?這幾日我不顧老母,天天來求你原諒。堂堂七尺男兒,我不要臉面了,可到現在你還是這般。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肯搬回來?」
他嗓門不小,惹得好事兒之人圍了上來,對著這二人一通指指點點。
「哎呀,小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有什麼事情得有鬧成這樣。」
「這小娘子也是,郎君都這般了,還要怎樣?不如快快歸家吧。」
「不對,也許這小娘子另有隱情呢。書生總是負心人,或許是他錯在先。」
「嗨。誰知道,不管誰錯,那都是人家夫妻倆的家事,咱們外人管得著什麼呀。」
「也對,也對!」
江嫵:「……」
她張了張口,忽然想辯駁幾句,然而她很快地發現,不論她如何說,自己已經成了旁人眼中的這人的「娘子」。
江嫵咽了咽嗓子,深呼一口氣,冷聲道:「聽好,我壓根就不認識你,也從來沒見過你。你若還糾纏,我就要報官了。」
「唉,你我夫妻一場,何必那麼絕情,竟拿大官來壓我……怕不是厭我無功無名……」
這時候,人群中擠進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抬頭一看,竟然是那位「店主」。
只聽店主端袖道:「唉呀……姑娘何必呢。先前見姑娘同郎君還好好的,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呢。」
他這麼添油加醋的一說,反而成了一道證據,火上澆油地把她往裡又推了一把。
「你聽聽,果然是小夫妻吵架。別管啦。」
「這娘子好生冷淡,竟然還要恩斷兩絕;裝成不認識。嘖。」
江嫵渾身發冷,手指輕輕顫抖著,聽得幾乎是氣血翻湧起來。
任她如何說,落在旁人耳朵里,怎麼都成了「夫妻吵架的小情小趣」……
更可怕的是,那個店主,他方才說的那位「郎君」,怕不是就是這個人……
她腦中空白了一瞬,一種可怕的猜想蔓延上江嫵心頭。
她想起了裴弗舟的警告……
眼前這個場景,她怕不是遇上人販子了……
江嫵立即眸色警惕起來,退了兩步,直接不管不顧地擠開人群就往外走。
然而那人卻連忙拉住她,繼續勸她「娘子,回去吧。」
起鬨的圍觀者亦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要麼袖手旁觀,要麼也一個勁兒的亂起鬨。
江嫵只覺得全部血液都湧上了腦袋,又氣又恨。
她眼下必須趕緊跑出去,找到坊主需求庇護。
然而推搡間,她感到肩頭被人碰到,似是要伸手來拉扯,強行帶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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