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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有些自嘲的玩味,視線定定地看了過去。
江嫵小嘴一撅,哼了一聲,「那當然了。」
「呵,我看,你還是......」
同情同情你自己吧。
裴弗舟差點順口說出這句,話到嘴邊,險險地剎住了,他調轉了話題,「......不過,你方才說什麼,『若是旁人,或許還有點辦法』,這是何意?」
江嫵哦了一聲,嫣然一笑,只道他腦子慢半拍,「我那是想說,你那裴家高門大戶的,你又是裴家二公子,你們這種人在東都要風得風的,要雨得雨。若是十分喜歡旁人,不都是要納小妾、納通房的嗎?......」
她說的時候,語調里已經有幾分無奈和不屑。
裴弗舟聽得只輕嘲一笑,他不像陳遜和七皇子之輩,對這些可沒有興致,只漠不關心地應道:「在你眼裡,東都的郎君,人人都是一樣的嗎?」
江嫵不明白他的意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才慢慢解了其意,喃喃道:「哦,也是......你都要入贅了呢。怎麼還敢納小妾,要通房呢。的確也沒什麼機會了啊......」
「......」
裴弗舟倒吸一口氣,深沉地烏色眸子盯了她。
良久,他微微一笑,「哦,是嗎?」
說著,見她若無其事地正要伸手偷偷拿酒壺,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只將她小臂往自己這頭輕輕一拉,她就向他傾了傾。
裴弗舟對她復又牽唇,露出一副十分和藹的淺笑,低聲道。
「......你覺得我不敢?那你要試試做我的妾侍嗎?你看我敢不敢娶......」
江嫵那一雙圓圓的杏眸忍不住瞪大了幾分,眸色中翻湧起驚駭與錯愕,盯著裴弗舟良久,終於回過神來,只道這是裴弗舟又嚇唬她,開玩笑了。
她連忙一把抽回了手臂,擺出一副敬謝不敏的樣子。
想起金墜兒,和陳遜那個成了他通房的婢女.......
她登時只覺得心中又是無奈,又是有些憐憫她們。
江嫵努了努唇角,瞪了裴弗舟一眼,一面揉著手腕,一面將胸脯微微挺直。
她只昂首道:「我來東都才不會做任何人的妾侍呢......我寧願做尋常人家的正頭夫人辛苦一點,也才不要做富貴門戶的小妾。大不了......我回舒州就是了。」
裴弗舟可沒想到她會說這話,他一時聽得啞然。
而後他又一無聲失笑,也不知是無奈還是意外她這回答,見她此時頗有不破樓蘭終不還的堅定,裴弗舟不禁輕聲一嗤,別過臉去,撣了撣肩頭的清塵,對她喃道。
「......你可還真是志向遠大得很呢......也好。」
.
日影漸斜,他們二人在酒肆呆了幾個時辰。
江嫵問,他就答;江嫵說,他就坐在那裡聽著,時不時也說上幾句。
他沒想到江嫵居然可以有那麼多話,而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那麼大的耐性......
裴弗舟有些疲憊,抬手揉了揉眉心。
感覺自己似是一輩子都沒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說了這麼多,也聽了過這麼多的話,
眼下,又只覺得口乾舌燥,耳朵嗡嗡起來。
幸好,多虧時辰差不多了,該到了歸家的時候。
江嫵朝窗外望了一眼,輕輕伸展了一下手臂,揉著後腰,起身準備回去。
她看到裴弗舟正低首捏了捏額心,於是笑道:「怎麼樣,是不是找回一些感覺了?」
裴弗舟沒有回答她。
只忍著心中不禁怪異,想,他從前......真是這個樣子?
江嫵忽然「誒」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問道:「梁國公府那邊......對了,世子他最近在忙什麼呀?」
裴弗舟唇邊抿了一下,有些敷衍道:「世子很忙,想不起來你的。」
江嫵說那就好,「要是他同你提起我,你可別忘了啊。」
「忘了什麼。」裴弗舟知道,卻下意識地裝著不知道。
江嫵抬眼瞧他,皺眉嘆氣地囑咐道:「他要是問起我,你可千萬就說不知道我的事。」
裴弗舟眼皮一撩,冷冷地呵笑。
「你就這麼確認蘇弈真喜歡你?......你認識他多久?難道很了解他?」
裴弗舟當時記憶陸陸續續回來一些,對蘇弈這個朋友還是頗為容易想起的。
畢竟,蘇弈從前那些短暫的風流際遇,他總是跟在旁邊,知道得十分清楚。
所以裴弗舟很不情願江嫵就這般判斷蘇弈是喜歡她的,即便她是有拒絕之意。
他英俊的眉毛輕挑,忍不住清冷地一嘲,帶著點莫名的生氣想提點她。
「你喜歡過旁人嗎?知道怎樣才算喜歡嗎?」
他甚至有一種想奚落她幾句自作多情的衝動,是恨鐵不成鋼也好,是覺得她多此一舉也罷。
可很顯然,裴弗舟沒法說出來這話,因為這個情形下,江嫵對蘇弈並不是多麼自作多情的那個。
其實,蘇弈路過武侯鋪幾次,確實向他問起來江嫵的事情。
甚至還提了幾句,「江姑娘好像躲著我呢。」
他有點心虛,頭一次沖自己的摯友撒謊,說,「不知道」。
這滋味兒教他有些兩難。
江嫵聽見了他方才話,哪裡還管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只脆聲回道:「不知道又如何?咦,難道你還喜歡過人,你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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