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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轎夫聽了,立刻連連點頭。
他們早就想這麼做了,可主人家不發話,他們做奴才的,怎敢自作主張。
故而眼下得了少夫人的令,他們如釋重負。當即交換了個眼神,便要去抬轎子。
可就在幾人抬起轎子調轉好方向時。
一匹高頭駿馬從人群中轉了過來。
攔住了幾人的去路。
所有人愣住了。
轎夫們仰頭,駿馬之上,端坐著丰神俊朗的俊秀郎君,一席大紅寬袍下,面如玉。唇如丹,美得好似從畫中走出來的。
轎夫們被他擋住去路,前行不得。
只好停下腳步,頓在原地。
疏朗高軒的探花郎端坐馬背,儀容清致,風華無雙,引得眾女娘又是一陣驚嘆。
江桐坐在馬背上。
漆眸深邃如海。
一動不動的注視著那頂軟轎。
好似能望穿那繁花連錦的隔簾,看清裡面坐著的人一樣。
在眾人的私語聲中。
他翻身下馬,朝前走去。
明明是清冷到骨子裡的一個人。可此刻眼中的熱切,卻如翻江倒海般涌動著。
他徑步走到軟轎之前,站定腳步立在那兒。
如松如竹,身影如畫。
此舉再次惹來一眾圍觀女娘們激動不已。
誰能想到,方才高坐馬背上,讓她們神魂顛倒的冷麵探花郎,會突然下馬,走到人群中,還離得她們這般近!
好似伸手就可觸得!
她們不由感嘆。
這新科探花,近距離瞧見,更是讓人驚艷不已。若說當朝的瑞王殿下,原本是京城第一美男子,那這一位來了以後,恐怕這第一美男的頭銜亦要不保。
不過好在兩人是迥然不同的風姿,不至於落了下風。
一個似朝陽暖玉,惹人心馳神往。
一個似凜冽冰雪,令人仰望不及。
兩種都是絕美的風儀,或許放在一處,誰都不遑多讓吧。
此刻。
小越氏終於覺察出了眼前人的面目,瞠目之餘,還有畏懼。
她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眼前一席大紅喜袍,進士登科的風流才俊。
不是旁人。
是江桐。
真是臨安江氏所出的那個江桐。
她在難以置信的同時,更夾雜了一分慌亂,這一分慌亂來自過往種種。
讓她整個人都不安起來,微微發顫。
江桐的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凜然氣度,光立在那兒一言不發。也會有讓人不敢直視的鋒芒。
小越氏饒是如此,一旁的何氏更是全然傻了眼,轎子被攔下,瞧見攔轎之人正是與衛燕和離過的江桐時,她早已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誰能想到,兩人和離不過半載,就讓遠在臨安的江桐來到了京城,還榮得了新科進士的身份,徹底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寒門庶子,翻身成了光耀萬丈的人上人。
衛燕當初並未看錯。
江桐此人,果非池中之物。
衛燕當初就篤定,江桐來日定會出人頭地,大展宏圖。
如今,一語成讖。
場面就這麼焦灼著。每個人心裡都暗藏心事。
衛燕不知外頭天翻復地的變故,坐在轎內,她只覺得一陣又一陣的不安。
好似有壓抑的情緒,在一點點彌散,讓她難以喘息。
轎子起了又落,她以手抓扶側板,後背往後貼靠,才有了些踏實感。
可當周遭的喧雜漸漸平息。
那道清潤如珠的嗓音緩緩響起,落入她的耳畔。
「姑娘可安好?」
那一刻。
衛燕僵住了。
渾身的血液像是從腳底心一下子衝上了頭頂。
轎簾外,那人的嗓音熟悉地讓她心驚。
這個聲音,從前與她朝夕相伴,是被她刻入心頭骨血的,她永不可能忘。
不消得多聽,便可認定那人身份。
只消只一句,便會在她心中激起千層浪,久久不能平息。
是江桐。
竟是江桐。
她始料未及。
她本以為……
本以為此生都不會再相見了。
她本以為……
她會與他再無交集,永成陌路。
她本以為……
她會將他漸漸遺忘,以致哪一日再不想起一絲一毫。
可沒想到,江桐在短短半載時間內,就來到了京城,來到了她的面前。
還是在這樣的情景之下。
此時此刻,縱使衛燕在心中再三告誡自己漠然視之。
可難免不會在心中升起萬千漣漪。
衛燕深吸一口氣,平復心境。
既然她早打定主意要與他劃清界限。
那此刻不開口,不回應。
便是最好的選擇。
她與將江桐。
早就沒有任何瓜葛了,不是嗎?
打定主意後,她目光變作堅定。
任憑江桐如何。
她今日便只會是漠然待之,不予回應。
可即便衛燕不言語。
轎外之人卻並未打算就此作罷。
江桐的嗓音再次傳來,清冷中夾雜著幾分關切。
「敢問轎中的姑娘可有受傷?」
衛燕依舊不語。
江桐的話音卻聲聲入耳。<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