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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見皇兄。」
「參見皇上。」
二人面色從容, 絲毫沒有狼狽、躲閃的樣子。
明和帝面上的笑意很僵,頓了頓道:「你二人,方才一直是在此處下棋?」
李玥頗有些無奈地開口。
「因殿門突被人自外鎖上, 我與衛姑娘無事可做, 只得在此處下棋等待。方才未出來相迎,想是我二人下棋認真太過,入了定了,望皇兄海涵。」
聽了他頭頭是道的解釋。
明和帝作恍然之狀, 轉頭去看身後的徐吳。
此刻徐吳縮著腦子站在原處, 面色都已經青了。
「怎的回事, 方才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親眼瞧見此處棲鸞殿有人行穢亂宮闈之事, 特請朕與皇后來此處查鑒?」
「卻原來,是十三弟與衛家女娘在下棋?」
徐吳見明和帝此時將他推作擋箭牌,知道今日自己是逃不過去了,兩腿一軟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
「陛下,奴才該死,可方才……方才奴才明明是瞧見的呀……」
他雖告罪,卻還是據理力爭,畢竟此事若是能以假亂真,形成輿情,也足夠明和帝的目的達成了。
明和帝怎會看不出他的心思,在場官眷眾人,回頭出了宮,一人一句傳開了,便足矣淹死大象。
「皇后,你怎麼看?」
明和帝轉向陳皇后。
會發此問顯然是兩方各不信,對此事表示存疑。
人群中,衛凌和衛崢的眼神瞪得大大的,幾乎都要迸出刀子來了。
陳皇后是個精明人,此刻既不想得罪衛氏、也不想得罪瑞陽王,便沉聲搖了搖頭,秀眉擰成結。
這時候,跟在明和帝身後的長姝突然嬌聲開了口,意有所指地說起來。
「徐公公是宮裡的老人了,行事說話從來都是密不透風、周全備至,今日事,若是父皇不調查清楚,那麼大家就都會以為,此事並非空穴來風了。」
「那十三皇叔和衛侯之女的清白便也難清了。」
不得不說,長姝的一番話是說到明和帝心坎上了,他不動聲色的舉目,眼神中充斥著些難以言喻的神色。
眾人譁然。
尤其是那些對李玥仰慕不已的高門貴女,一想到自己心目中高不可攀的殿下會被一個和離過的女人所染指。
就氣得牙痒痒。
故而人群中私語聲不斷。
這種情境下,明和帝眼中流露出一絲暗不可察的喜色。
雖不知事情中間發生了什麼變故。
但此刻還是殊途同歸了,他可以順水推舟,又將人情賣了出去,又達成既定的計劃。
「咳咳。」他輕咳了兩聲。轉向李玥,語重心長道:「你是朕最信任的十三弟,朕自信你的說辭,只是,今日這狗奴才辦錯了事,把朕與皇后還有這一眾大臣都招了來,恐怕今後,這流言難止啊……」
說著,他反身一腳狠狠將徐吳踹翻在地,幫著李玥出氣一般。
「徐吳,若不是看在你盡心侍奉了朕十數載,真恨不得砍了你這個狗奴才。」
徐吳跪在地上不停磕響頭,身子瑟縮成一團,蹴球一般。
「陛下饒命,老奴知罪了,老奴知罪了。」
明和帝嫌煩,呵斥一聲。
「閉嘴,朕回頭收拾你。」
徐吳立刻禁了聲,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頭也不敢抬。
明和帝復又轉向李玥,語聲溫善,商量一般。
「十三弟,你看這樣如何,今日正好衛將軍也在場。」
「不如,朕與皇后替你保媒,幫你許下衛家這門親事,如何?」
話音落下。
殿中又是一陣譁然。
原本站在一處的人群挨得更近了,交頭接耳議論個沒完。
大多都是在嘆衛氏行好運的,能以和離身,與位高權重的親王結縭。
因無人置喙。明和帝繼續滔滔不絕地主導著,「朕知你心慕衛氏女娘亦是良久,這般吧,娶她做個側妃,來日也好與你執掌內院,綿延子嗣,你與衛氏兩家共享秦晉之好,如何?」
明和帝的話音在空蕩蕩的殿內擲地有聲。
屋內的簾幕不知何時已全部拉開。透進來光亮如同白晝的日影。
李玥就這麼浴在暮色中,錦衣華服,清致無華。
可他始終垂首靜默著,目光沉沉若水。
沒有答應。
明和帝知曉他在猶豫,便將突破口尋至衛侯處。
他將目光落至人群中的衛凌身上,招手將他招致身側。
「衛將軍,自古兒女親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朕賞下這樁婚事,你可滿意?」
「臣……」衛凌面色複雜,將目光投至從頭到尾,一言未發、低眉垂首的衛燕身上。
衛燕不是不想說話。
若是可以,她方才在長姝說話後就想站出來說了。
只是她一直在隱忍,幾乎把牙關都要咬碎了。
眼下,感覺藥力基本都散去了,整個人方才舒暢了些。
此時,正當衛凌左右為難之際。
衛燕深吸一口氣,終於感受到了心中涌動的灼熱消散了大半。
抬起清凌凌的眸子,解父親當下之難為窘境。
「陛下,臣女有話要說。」
她提起裙裾,跪倒地上,直諫帝王。
月華宮裙鋪散開來,宛如水荷蓮瓣,典雅動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