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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三爺白日要去府衙當差,本就辛苦,回來後還見到妻子這副模樣,心氣自然不順,一怒之下,派人將她鎖到了後院,只留幾個僕婦照看。
對於這個失心瘋的妻子,他基本等於棄之不顧了。
晚上回院就埋頭扎進臥房裡,門窗緊閉,兩耳不聞窗外事,什麼都不管不顧。
可今日江琉回來了,他可就沒這般踏實了。
本想上榻睡覺,門扉就被人一腳踹開了。
「江重明!」
江琉怒瞪著他,滿身凶戾、
「咳咳咳。」江家三爺被他氣得一陣,抬手指著他,亦是惹得滿身怒氣。
「臭小子,怎麼跟老子說話呢!」
「你配做我的老子嗎?」江琉咬著牙,目光盡碎。「是你派人把母親鎖在了後院。」
「是不是!」
一聲暴喝,他眼眶通紅。
「她是個人,不是條狗!」
「你放肆!」江家三爺差點被他氣背過去,拿起床頭桌上的一個茶杯砸過去。
稀里嘩啦——
碎在江琉腳邊,滿地狼藉。
「滾!」
「你給我滾!」
「我沒有你這個不孝子!」
江琉紅著眼睛瞪他,並未低頭。
轉身離去時,重重地闔上門,發出巨大一聲哄響,震得屋檐上的瓦片都顫動。
他徑直奔去了後院。
崔氏蓬頭垢面,還在院中瘋癲無狀。
她突然撲倒在草叢上,口中喃喃著:「抓到了!抓到了一隻大蝴蝶!我抓到了!」
江琉紅著眼,朝她走過去,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母親,兒子回來了,母親,是兒子。」
可眼前人好像根本不認識他,呵呵笑著,眼神迷茫,只是在他面前攤開空無一物的掌心,傻傻笑著:
「瞧,我抓住的蝴蝶,好不好看?」
江琉沒繃著,留下淚來。
他一把摟住了崔氏、邊哭邊道:
「母親,讓你受苦了。」
「是兒子不孝。」
替崔氏淨面洗漱,穿戴好乾淨衣物,又陪著她安然入睡後,江琉反身出了屋子。
離開屋子,他擦淨面上的淚痕,去了偏院罩房。
屋內繎著微弱的燭火,一個披了黑色斗篷的小姑娘坐在屋中,已經等候他多時。
見江琉進來,她立刻起身上前福禮。
「公子。」
江琉抬手示意她起來,並未與她寒暄,直截了當地問她:「事情可辦成了?」
小姑娘有些不好說,難以開口地動了動唇,她半張臉藏在斗篷的陰影處,看不清神情。
「回……回公子的話,事情未有辦妥。」
支支吾吾了半晌,她終於還是說出了口。
「怎會?」
江琉面色一變,那麼熾烈的催情香,世間鮮少有男子能抵擋。
他本以為事情定是成了的。
小姑娘便將當日情形都說了出來。
「事情便是如此了。」
末了,她嘆息道:「小茜盡力了,可實在是沒有法子了。」
江琉答應她事情辦成撕了賣身契,還她自由身,這份好處太大,她定然是盡心盡力辦事,用盡渾身解數的,可無奈任務對象是個特例,她做到那個份上,也還是拿不下來。
事後,她內心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
甚至覺得,就算她拖光衣服站在江桐面前,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江琉冷冷一笑。
「這個怪胎,倒是我小看他了。」
旋即他又對小茜懷柔道:「並非是你沒有吸引力,實是那人脾氣古怪,你再盡心幫我一次,可願?」
小茜對恩人予取予求,道:「公子說吧,小茜定竭盡全力。」
江琉垂下眸,沉沉道:
「你該出現在他夫人面前了。」
「這段藏了這麼久的事情,該浮出水面,那才好玩呢。」
*
這幾日,江桐與衛燕的關係徹底降到了冰點。
從前兩人若算是冷淡相處,但至少見了面也會說上幾句話,不會像陌生人一樣,如今便是真的形同陌路,連見面都會有任何的寒暄。
並非是她想同江桐冷漠至斯,最初她還想報以微笑,畢竟搭夥過日子,兩人還算是名義上的夫妻,至少面上不必鬧得太過難看。
可江桐連一個目光都不願給她。
每每都因遇著她而掉頭背身離去。
她便也不執著於此了。
形同虛設、亦或是互不相干,便也就如此吧。
她近日預想了許多籌劃。
譬如開間脂粉鋪子,弄些營生作為立身之本。
譬如回京一趟,面見親人故交,敘舊訴衷腸。
又譬如,去幾個山好水好的地方,飽覽大好風光。
再譬如……
衛燕把這些設想都列在了冊子上,細細勾畫藍圖願景,未來樁樁件件去實現。
整個過程中。
她頭一回發現,原來生活中有那麼多美好的事情,等著她去做。
走出圍困的高牆,就能看到大好的風光。
這人世間,還是很美好的。
她挽起唇角,提筆在冊上又勾勒一筆,初冬的淡淡暖陽,透著窗欞灑進來,落在她神情專注的身影上。
碧草從屋外走進來,她親眼看著衛燕這幾日面上的笑容變多了許多,心情也很是鬆快。<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