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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草自責得不行,聲淚俱下地怨怪自己,覺得若不是自己出的「餿主意」,也不會把她害到這樣的田地。

  衛燕卻是淡淡笑著說無礙。

  這本來就不是碧草的錯,她是好心相幫,她此番病勢沉重,根本怪不到她。

  那該怪誰呢?

  好似誰都怪不到,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如此固執。

  才惹來滿身病痛。

  是啊,對於江桐,她一貫是那麼固執的,從小便如此,好像是種在心底的一個魔,丟不開,放不下,不肯認輸。

  可她這次還是輸了,輸得很難看,很是嘲諷。

  大夫說心病還得心藥醫。

  可她的心藥,根本不會來施捨她一眼。

  更別說要一個解釋,無異於痴人說夢,異想天開。

  唯一一次相見,是長嫂和長兄聽聞消息來家中看望。

  那一日,她並不知曉沈昀也藉故跟著來了。

  當日昏倒在路上,是沈昀將她送回家並請了大夫醫治的,衛燕是知恩圖報之人,不會不承他的恩情。

  可就在兩人寒暄之際,江桐突然走了進來。

  他冷著一張臉,看沈昀時明顯帶了慍怒,他叫下人將沈昀帶來的草藥補品悉數退了回去,不客氣道:

  「內子的身子,不牢外人掛心。」

  沈昀走後,江桐對她愈發冷淡,不聞不問,近乎漠視。

  衛燕的風寒就這麼一直熬著、拖著,久久未見好。

  她是知道的,一直不好的原因還有一點,就是上回遇險,在山中高燒不退,拖著江桐走了一天一夜。

  落下了病根。

  呵,當真是可笑。

  她不由自嘲起來。

  兜兜轉轉。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

  是夜,月華如綢。

  書房外,福叔接過丫鬟手中的食盒,推門走進去。

  燈火下,江桐一席素袍端坐案前,手捧書冊,神情專注。

  他用心苦讀的模樣,仿佛是刻在骨子裡,自小便是如此。

  福叔早就見怪不怪了。

  不僅如此,上家塾時,江桐的博聞強識讓他在一眾兄弟中脫穎而出,在策論上,他年僅八歲時,就能與先生對答如流。

  不管哪個先生教他,對他都是讚不絕口。

  那時候,整個江家好似都對這個,雖然年幼失去父母雙親,卻天資過人的孩子給予了厚望。

  為了不使他英才埋沒,舉家上下甚至不惜攀親求貴,舔著臉送他去京城侯府寄住,讓他可以拜到更好的先生,受到更好的栽培。

  如此,在外人看來,真可算得上是用心良苦。

  可只有當事人知曉,那些人打的是什麼心思。

  江桐備受欺凌的童年便是在那裡開始的。

  而江家那些人,將他扔在那兒,就再沒打算理過。

  不聞不問,不管不顧,就像丟垃圾一樣,把他丟棄了一般。

  說不定,他們心裡巴不得他就此死了,便可以肆無忌憚地侵占那份厚重的朝廷撫恤。

  好在這個少年慢慢學會了隱忍,慢慢學會了斂藏鋒芒,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再找到時機,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得以獨立門戶。

  福叔是看著這個少年一步步成長的,江桐的父母對他有恩,兩人離世後,他便只認江桐這一個小主人。

  過去,他對這個小主人更多的是心疼,如今,便更多了幾分敬畏。

  收回思緒,他走上前去,將食盒在他面前打開,將裡面的點心一一端出來。

  「公子,夜讀辛苦,吃幾口點心吧。」

  江桐目不斜視,淡淡應了聲:「嗯。」

  福叔欲言又止:「老奴有些話,不知該講不該講……」

  江桐的目光終於離了書冊,落到他身上。

  「說吧。」

  福叔斟酌著道:「夫人的風寒久久不愈,要不要叫人去城中請更好的郎中來……」

  「不必。」

  福叔話音甫落,便被江桐冷冷打斷。

  他的嗓音冷得出奇:「福叔,不過是場風寒,何必小題大做,你沒瞧見嗎?這些天來來去去,那麼多人關心她,對她噓寒問暖,自然不差咱們這一處。」

  福叔被江桐的一番話噎了回去,卻還是忍不住道:「可夫人的病是因為……」

  他想告訴江桐,這次事情不一樣,大夫說上次的病根未除,很難康復,若是得不到好好治療,可能會終生落下咳疾。

  但江桐並未給他說話的機會,他冷淡依舊,甚至開始不耐煩起來。

  想起當日沈昀偷偷跟進家中來看衛燕的那一幕,他胸膛中就無端激起一股躁鬱,讓他難以克制,可能失控的那種。

  「不必再說了,她素來人緣好,惹來那麼多人心繫她,福叔你沒看見嗎?她若有什麼事,旁人只會比我們更著急,何必輪到我們來操心?」

  第16章 瀕死

  ◎濃稠暗紅的血跡落在地板上,觸目驚心。◎

  福叔走後,江桐再次拿起書冊翻看起來,可不知怎的,從來全神貫注的他,眼下卻久久難以集中起來。

  心中像是漫著一團難以克制的躁鬱,讓他難以集中精神。

  在反覆多次,亦然無果之下,他擱下書冊起身,從木架上取了件棉氅披在身上,推門走出了書房。<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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