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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宋譽,也是她在黑夜中踽踽獨行時的一盞溫暖的明燈,是她鋒利之外,保護著她的刀鞘。

  他們相互依偎,誰都離不開誰。

  宋譽注意到她出了神,便輕輕撫上她的手,一點一點仔細摩挲她尖而圓潤的指尖。

  似乎覺得冬日的嚴寒似乎在這一剎那,冰雪消融,萬物復甦。

  老闆將湯圓端上桌,桃花已經迫不及待吃了起來,時宴趕緊抽出手,緊張得連抓勺子的手抖止不住顫抖。

  突然,一道平靜得毫無波瀾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時宴循聲而望,面前是一個年輕的男子,面目清秀,身形瘦小,他弓身道:「睿王殿下,我家主子想請您過去喝杯茶。」

  時宴並未見過此人,心生疑惑,宋譽卻神色淡淡的,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只是慢條斯理地放下了勺,說:「那就麻煩帶路。」

  桃花瞪著圓溜溜的眼睛,裡面滿是好奇和疑惑,在她看來,宋譽的身份已經是她這輩子能接觸到的最高最重的位置,京城的一切都令她目瞪口呆,所以格外期待邀請宋譽喝茶的,又該是什麼樣的大人物。

  時宴站起身,跟宋譽對視一眼,僅僅一眼,就好像說清楚了無數話,她似乎猜到了這名年輕男子是誰的人,他要去見的那個人又是誰。

  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它就不會存在,那個時候時宴也許早就看明白了未來會發生什麼,可她覺心累,不願意去思考,下意識躲避這個問題,因此當事實主動迎上來擺在她的面前時,她不得不正視它,心裡差點漏掉一拍。

  桃花看她臉色不太對勁,關心道:「姑娘怎麼了?可還好?」

  時宴搖頭安慰她,「我沒事。」

  雅間內只有宋旭一人,時宴剛走進屋的時候,裡面芳香撲鼻,又生暖爐,頓時令人感到一陣小熱。

  宋旭神情冷淡,少了先前見到宋譽時的歡喜,橫亘在二人之間的,是一條無形的溝壑。

  時宴約莫能猜出其中緣由,可人生在世,人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各自安危苦難各自吞,哪會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的?

  他邀人入了座,時宴和桃花便站在一旁,桃花不敢跟像他們這樣的權貴們坐在一起,而時宴,則是單純不想坐。

  總覺得十分奇怪,宋旭就像換了一個人,幾日不見,過去那個溫和良善的晉王殿下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卻是眼前這個面色陰沉眉宇間略帶哀痛的年輕男子。

  聽說他遲遲不願接任帝位,借用哀悼先皇仙逝為由拖了幾日,可他身份畢竟不同,面對的不僅僅是已逝的父親,更重要的是他的百姓和江山社稷。

  如此躲避行徑已經引發了朝中不少大臣的不滿,更有甚者,直言有此君主,寧國必亡。

  聽說宋旭聽到這話後,直接降了那人的罪,打入打牢,以儆效尤。

  宋譽輕抿口茶水,率先開了口:「看來八哥心情不好。」

  宋旭手緊緊握住茶盞,忽然抬眸,灼灼目光直視宋譽的眼睛,他的眸子如此透亮,就好像天上懸掛的太陽,令人無法直視,只需要一眼似乎就能將人的心底看穿。

  宋譽倒是不緊不慢地,放下茶盞,同樣回望著他,不曾有一點心虛之感。

  「哼,父子反目成仇,兄弟自相殘殺,我能好到哪去?」

  他語氣里淬滿濃濃的不解和恨意,像是對曾經那個自己信任的弟弟的失望透頂,「九弟看起來倒是跟沒事人一樣,八哥竟從來不知九弟的心如此冷漠堅硬,實在佩服。」

  他狠狠灌了一口酒,又猛地將酒杯拍在桌上,雅間內氣氛驟然變得奇怪緊張起來。

  桃花沒見過這場面,方才都還好好的,怎麼眨眼間這兩人就跟仇人似的了呢?

  時宴輕輕拽了拽桃花的手,示意她不要說話,宋譽道:「八哥風光霽月,意氣風發,走過山川河流平原曠野,看遍寒木不凋春花吐艷,眼裡心裡容不得一點這人世間的不好,你為民為天下,心中有大義,人人敬你愛戴你,你自然也見不得在這麼美好的一切背後原來藏著這麼多擺不上檯面的骯髒事。」

  「我知你這些年過得不太好,可你以為這些年我過得很好?你以為我在外面都是在玩嗎?!」宋旭騰地一下站起,雙手猝爾撐在桌上,滿臉糾結又痛苦地說:「你若是見過有人食不果腹被迫賤賣骨肉,若是見過旱災洪澇民不聊生,若是見過官僚腐敗欺軟怕硬,你還會覺得我這一生都如表面這般瀟灑恣意嗎?」

  「九弟是個俗人,不懂八哥說的民生大義,若是說得再明白些,我只想活下去,有尊嚴地活著,這有錯嗎?」

  他放下杯盞,目光異常地清透明亮,好像每月十五時天上懸掛得清冷的圓月。

  他有錯嗎?

  只是想有尊嚴地,不用每日擔心吃不飽穿不暖地活下去,有錯嗎?

  宋旭說:「八哥如今有本事了,八哥可以護著你。」

  「可是八哥護不了。」宋譽搖頭。

  宋旭轉過身去用力摸了一把淚,「所以你殺了父皇,又殺了四哥?」

  「是。」

  「那安陽呢?七哥呢?他們是不是也都是你殺的?」

  宋譽眸子一冷,臉上漸漸沒了方才悠悠的笑意,眼底寒冰凝結,時宴不自覺鎖起眉頭,她的心也被這緊張的氣氛吊起,突突地狂跳。

  「是。」宋譽聲音冷冷的,不帶半分感情,只回答了一個單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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