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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吹迷了時宴的眼睛,她吸了一口鼻子,眼眶濕熱濕熱的,鼻尖混合著蓮衣身上檀木的香氣和血的腥味。

  她望著蓮衣決絕的神情,心頭忽然一慌,死死抓住他的袖子不放,蓮衣拍了拍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聲說:「我拖住他們,你往城裡跑,找尹烏,讓他護你回睿王府,宋譽要是真沒死也該出現了,無論他打的什麼算盤,你都別插手,讓他們自己去爭,好好照顧自己。」

  「你能不能回來找我?」

  這群人來者不善,各個身手了得,時宴總覺得他在同自己道別。

  蓮衣沒有回答她,對她笑了笑,又折回身面對那群人,長劍橫過來擋在身前,說:「今日發生的一切罪在蓮衣,蓮衣為宗門之人卻屢犯門規,破戒不尊,心中慾念漸生,六根逐漸不淨,各位有什麼沖我來,望不要怪罪我身後這丫頭。當初我該強行帶她離開,去北方草原,去南境江河,去東看海去西荒原,日月四洲,金河茂樹,繁花秀草,哪個不好過這方寸京城,也就不會有今日之事發生。」

  他語氣如此堅定,又目光灼灼,比煉獄裡用來折磨生前惡人的紅蓮浴火還要燒人。

  「眾生欲脫生死,免諸輪迴,先斷貪慾,及除愛渴,蓮衣罪孽深重,聖道早已不敢渴求,只願永入八寒地獄,以求她一生自由,不受人約束,不受人禁錮,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任她自由自在。」

  宋倘站起身,他被蓮衣用劍刺穿肩膀,他同樣也傷了蓮衣胳膊,刀劈開人肉,幾乎露出裡面的白骨,大股大股血液順著蓮衣的手臂滴落在地上。

  蓮衣猛地用力推開時宴,時宴腳下不穩摔倒在地,夜風真大,她不受控制流出的眼淚被吹乾又流出,接著又被吹乾,到最後眼眶有些乾澀生疼,眨眨眼就好像眼裡磨在粗糲的磨砂紙上,宋倘一聲令下,那些人舉著刀劍沖蓮衣砍去!

  「別在這礙事!」

  時宴全身冰冷,那一把把鋒利的刀劍就好像從她身上划過,將她的心肉緩緩地一刀一刀地割下。

  老天啊,你還要戲耍我到什麼時候?

  她狼狽地從地上爬起,心臟突突猛跳,就好像是身體自然的反應,她只能不斷往前跑,路上漆黑黑一片,周邊偶有幾戶人家還未熄燈,昏黃的拉住透過小小的窗子並不能照清她腳下的路,卻能稍稍照亮此刻昏暗的心路。

  宋倘終究是宋琸那邊的人,他此番目的就是要帶走時宴,並沒有因為蓮衣的求情而放過時宴。

  刀架在時宴脖子上,究竟是冰的還是燙的時宴已經分不清楚,宋倘步步緊逼,幾乎要咬碎了牙關:「你跟我回去。」

  時宴有一瞬間屏住呼吸,脖子兩側肌肉拉進,形成兩條長而優雅的線條。

  「我不回!憑什麼你讓我回去我就得回去?」時宴惱道。

  她已經無力平復自己煩躁悲痛的心情,宋倘猛地抽回刀,時宴眼一動,宋倘又猝不及防地抓起她的手強行扯著她便往馬上拉。

  時宴瘋狂掙扎,宋倘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她險些摔倒也沒有放手的意思,倒是回過頭狠狠瞪她,「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了你!老實點,回去見我四哥!」

  「我不想見他!他什麼人你自己心裡不清楚麼?!憑什麼要我回去見他?他算什麼?!」

  「他在別人眼裡再怎麼混蛋,別人再怎麼埋怨他說他的不是你有什麼資格?!他對你掏心掏肺,你倒好,跟這個又跟那個,不但沒得你幾分感激,你還給他下毒,如今他快死了,你終於滿意了?」

  宋倘的話令時宴心一怔,他死死盯著時宴的表情,企圖從中看到幾絲歉意,可惜時宴只是失神片刻,隨後心中竟然騰起一陣報復性的快感。

  她仰起頭對上宋倘憎惡的眼神,笑得張狂不羈,「端王原來是為了這件事來找我的?可如果他快死了你該找的是大夫找我做什麼?在你眼裡他做什麼都是情有可原都能理解,憑什麼要求我也理解?帳要是可以這樣算,那我覺得宋琸那人噁心壞了,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噁心的人,端王能不能也站在我的角度祈禱他去死?」

  「你找死!」宋倘氣得整張臉都猙獰起來,時宴被他一把甩開,險些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站穩後他又將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你就是頭白眼狼,狗養久了都會對主人搖尾巴,若不是四哥不讓我動你我早殺了你,而不是跟蹤蓮衣來尋你試圖將你好好地帶回去!我過去怎麼就瞎了眼覺得你這人有趣,想著四哥看上你就看上你了吧,反正一個女兒家家的能做什麼大逆不道之事,你倒是真給我狠狠上了一課,我怎麼沒看出你是個心腸這麼歹毒之人!」

  「端王怎麼想我我都無所謂,不過你將我帶回去又能怎麼樣?給宋琸解毒嗎?我沒那本事。」

  「你毒藥哪來的?」宋倘氣急,可眼下又不能真殺了時宴,他必須將時宴帶回去讓宋琸心裡高興,萬一他心情一好,病也就好了。

  「四哥從來不用香,但你送的那個香囊他儘管心中不喜也從來沒有摘下來過,太醫說配方里有一味奇怪的草,四哥性命堪憂想來就與它有關,我當真是沒想到你膽子這麼大竟然敢當著我的面把毒藥給四哥!」

  時宴只知道蓮衣說那幻心草會讓人神經不正常,但不知道會造成性命之憂,她當初沒想那麼多,只覺得宋琸軟禁她實在可恨,沒想到冥冥之中自己倒是幫了宋譽一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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