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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譽本覺得無趣,雙手環胸倚靠在門框上靜靜等候,那二人遭觀空一吼,紛紛心虛地漲紅了臉。

  宋譽容色不變地目睹一切,眼裡冷不防閃過一次譏諷。

  「觀空小師父莫要生氣,兩位小師父既然是失手沒握穩那撿起來便是,莫要傷了和氣。」時宴見這氣氛如此緊張立馬出聲提二人解圍。

  她不過是覺得好玩來湊熱鬧的,可不想夾在他們的寺內規矩中尷尬求生。

  說罷連忙起身,彎腰去撿那兩顆滾落的菩提果,菩提果圓潤光潔,她邁著急而小的步子彎腰撿起,交給那兩名年輕小僧,小僧皮膚白皙,腦袋肉眼可見地如燒紅的火爐那般騰地一下燒了起來。

  宋譽剛鬆開的眉頭忽而更加緊皺起來。

  「青龍寺的大師各個德高望重,實在難以想像有如此毛手毛腳的徒弟。」

  他語氣里的針對絲毫不掩飾,時宴心一緊,果然看見觀空好不容易平和下來的怒氣此刻更加濃郁。

  觀空本是想警告一下兩人,只不過沒拿穩菩提子,不至於當真要責罰兩人,可現如今來上香的香客都發話了,他不處罰一下二人,恐怕以後穿出去有損青龍寺的名譽。

  他只好換上一副嚴厲的表情,厲聲道:「毛毛躁躁,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罰你們兩個去將後院兩隻水缸洗乾淨再裝滿水!傍晚時我去檢查,若是沒辦好今晚別想吃晚飯了!」

  那二人臉色紛紛一白,後院的水缸可是需要足足三個成年男子張手才能環住的啊,何況在後院擱置已久,又沒有人清理過,缸壁積了一層老厚的灰,要在傍晚前清理乾淨還得裝滿水,這明擺著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可二人只唯唯諾諾地應了兩聲,手腳慌亂地跑出寮房,結果一不小心與對面徐徐走來之人撞個正著。

  「蓮、蓮衣師叔!」

  「呦,這麼慌慌張張的是怎麼了?」

  時宴聽到熟悉的聲音這才想起方才蓮衣是說過會來瞧瞧,只是……望著眼前如此混亂的關係,本來還好不容易要平息的一幕又得因為蓮衣的到來再次複雜起來。

  觀空連忙出門解釋:「蓮衣師叔,這兩個人毛手毛腳的一點規矩都沒有,我罰他倆去裝滿後院的水缸呢。」

  蓮衣微微蹙起眉頭。

  他跟觀空還算熟悉,知曉觀空這人刀子嘴豆腐心,只是說話不太好聽,只是因為手腳毛躁就罰人去挑水,似乎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時宴安靜地站在一旁,蓮衣不著痕跡地向室內瞥去一眼,視線掃過臉色陰沉的宋譽時,忽而展開一抹輕鬆般的微笑,認真道:「這樣啊,那確實該罰,無規矩不成方圓,該罰,該罰。」

  他一頭烏髮散落在肩,青色衣衫似水無痕,氣質淡雅如松,再觀其對面光禿青色頭頂、一身縵衣打扮的三名僧人,時宴頓時啞口無言,心中緩緩打出六個點。

  無規矩不成方圓,究竟該是誰對誰說啊……

  「師叔都發話了,你們還不快去!」觀空瞪一眼二人,二人結結巴巴地應了一聲,你拉我我扯你地趕緊離開這不詳之地。

  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宋譽和蓮衣二人似乎只要一見面,無形之中似乎便會散發出一股濃烈的火藥味道。

  還不了解事態有多複雜的觀空恭敬地邀請蓮衣進屋,順帶對宋譽慈悲道:「施主站了這麼久想必定是累了,這位是我們寺中頗有威望的蓮衣師叔,蓮衣師叔無論什麼方面造詣頗高,有他在,定會悉心指導女施主打磨出一顆最完美的菩提子,您若是覺得疲憊,不如先回屋休息罷。」

  此話一出,時宴冷不丁打開個顫。

  屋子裡似乎連氣溫都低了好幾個度啊。

  第61章 慾壑難填

  「殿下回去反正也是坐著, 一個人悶得很,倒不如留下來,坐在一旁觀摩觀摩, 如何?」時宴適時上前柔聲提議。

  宋譽看向時宴,緊抿的唇有一絲放鬆。

  她這個人一向懂得察言觀色,說出的話, 所做的事這一切看似都很合理, 可又一切都顯得如此刻意。

  臉上寫滿無辜,可眼底卻始終像是鋪了一層宋譽無論如何也看不懂的心緒。

  似乎慾壑難填。

  他從不認為慾壑難填是一件可恥的事情。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自古以來人們歌頌善良和不求回報的付出在他眼裡不過一件極其可笑之事,人總是貪婪的, 否則為什麼說人往高處走,可往高處走的同時,他似乎被高處的迷霧遮住了眼。

  時宴便是那一團迷霧。

  他看不清她,看不懂她, 也不明白她分明不想看見他, 為什麼還是說出讓他留下來這種話。

  他承諾過時宴, 不再探究她的過去,所以他克制自己不去打探她與蓮衣之間的關係。

  可一向冷靜自恃, 以往無論遭受何種欺辱, 只為一個合適的時機就耐得住性子得這回他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讓自己不去猜他們二人之間發生的事情。

  要說時宴蠢笨,可做事周到有餘,大部分時候極會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可要說她聰明, 她在自己和蓮衣二人之間隱藏真實情緒的時候又如此笨拙且漏洞百出。

  藏在袖口的手緊緊攥起, 面上卻掛起了如沐春風般的微笑。

  「說的也是,那便聽你的罷。」

  觀空忽感後背一陣發涼, 總覺得室內氣氛一下緊張起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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