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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想不明白,他分明討厭時宴,厭惡時宴,認為時宴噁心,甚至無數次想殺她泄憤。

  可當他的眼神有意無意撇過小腹的位置時,他又陷入了沉思。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好人,可難道這也意味著,他與那些荒|淫之輩並無兩樣嗎?

  時宴望著他失焦的雙眼,手在他的眼前晃動兩下:「殿下,殿下?」

  宋譽回過神來:「嗯。」

  時宴知他沒將自己的話挺進心裡,便也不打算再囉嗦,小心翼翼替他包紮好傷口。

  「好了,殿下今晚好好休息吧。」

  時宴扶他躺了下來,端起滿盆血色的盆子向屋外走去。

  宋譽以為她要回自己屋,便也不再出聲,靜默地盯著床頂片刻,看不透其心底在想什麼。

  終於似是累了,他闔上眼。

  半睡半醒之間,門忽地又被輕輕推開。

  閉上眼後其他感官尤為敏銳,不用睜眼看來者何人,那熟悉的腳步愈發靠近,還有金盆碰到檀木椅發出的沉悶聲,便知那人是誰。

  他的身體燙得像一塊烙鐵,滾燙的額頭突熱觸到一抹冰涼。

  宋譽想要睜開眼睛,眼皮卻像有千斤重,無論如何用力也清醒不過來。

  昏昏沉沉間,他似乎感到整個人都置身混沌之中,身體不斷往下墜。

  眼前景物忽然一變,強烈的光線令他不得不閉上眼。

  再次睜開眼睛時,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如同一個事不關己的外人,靜靜看著八歲的宋譽被一群太監圍住。

  光天化日下太監捉弄他強行拖他的褲子,想要羞辱他。

  宋譽在地上又滾又踹,尖叫著,聲音發抖。

  他狼狽地看見太監身後的小主子,正是宋琸。

  八歲的宋譽那時還不明白大家為什麼要欺負他,只知道這個頑劣的哥哥看起來喜歡開朗可愛,實則卻以欺辱他為樂趣,宋譽對他既畏懼又討厭。

  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住在這荒涼如地府的冷宮。

  沒有人關心他冷不冷,餓不餓。

  宋譽有時候會偷偷溜出去,瓷白的臉蛋髒兮兮的,蹲在花草叢後,望著衣著光鮮靚麗,如瓷娃娃般的皇子公主們嬉笑打鬧。

  他知道那些都是他的兄弟姊妹,但他不太明白為何他們之間的地位會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也許與他的母親有關。

  宮中的奴才們都是這麼說的。

  聽人說他的母親出生於佛國第一門派下的望族,從小被寄予厚望,封為佛國神女。

  可有一天神女動了情,不顧一切跟當時備受寵愛風光無限的少時元景帝相愛,為此神女甚至不惜與佛國最年輕最有天賦的國師斷絕從小約定的婚約。

  在佛國,神女與國師受人敬仰的程度甚至超過國主,可神女悔婚要嫁到他國此舉惹怒所有臣子高僧與百姓。

  可天真的少女總有為愛不顧一切的勇氣,似乎所有質疑和冷眼都撲不滅那顆因愛而炙熱的心。

  宮中人說,當年神女嫁到大寧那一日,佛國竟無一使者相送,唯有兩名侍女,也在神女完婚兩個月後一個投湖自盡,一個沒了蹤影。

  出了這種事情,連佛國的人都對其如此冷漠,宮裡宮外那些娘娘和貴女們,甚至宮中的奴才誰還真的打心底看得起她?

  後來發生了許多事,在這宮中早就成了談之色變的秘聞。

  親身經歷過當年那些事的老宮人也說不清道不明,大概便是才華相貌皆一品的少時元景帝後來又娶了幾房妾室,再後來又傳神女與少時元景帝感情不和,最後便是元景帝登基,登基第一件事卻是將神女打入冷宮。

  他們說那時宋譽才三歲不到。

  神女因小產損耗加上心情抑鬱,身體每況愈下,不到三年,就連具體是何時死去的都不知道。

  只是有宮人給她送飯時,發現幾天前的飯菜還完整地擺在門口,她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推門一看,幼時的宋譽趴在那具隱隱發臭的屍體上,嘴裡不知在嚼動什麼東西。

  元景帝很不喜歡宋譽。

  這一點宋譽早年便意識到了。

  從出生便被拋棄冷宮,從未正眼瞧過他,對待他的其他孩子與自己的態度判若兩人等等諸多細微的明顯的痕跡都看得出來。

  神女的葬禮很簡單,甚至沒入皇陵,聽說是隨意被丟棄在荒郊野外一把火燒了。

  宋旭年紀與他相差不到,地位卻天差地別。

  元景帝為了讓宋旭高興,允許宋譽與宋旭一同吃一同穿。

  這其中究竟有沒有父親對孩子的憐愛,卻也是無從得知。

  等他到了十歲的時候,冷宮管事的嬤嬤分了他一個機靈的小丫鬟。

  小丫鬟樣貌極好,就是自私懶惰,心機甚重,在宮裡頭也不受歡迎,經常被打得鼻青臉腫地回來。

  在某種程度上,他倆算是同病相憐。

  話這麼說,但宋譽從未對她產生過一絲憐惜,只覺得可笑。

  他性格向來不太討喜,小丫鬟也不屑與他多說,她使的那些小手段宋譽都看在眼裡,心中閃過一絲嘲諷。

  再後來,欺辱和冷眼並沒有因為他年齡的增長而得到改善,相反,曾經看不起他的人現在更看不起他。

  宋譽心中有恨,他知道若是再沒有動作,這一輩子他就只能這樣在欺辱中如同他的母親那樣悔恨死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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