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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鄭衣息的心情極佳。
雙喜這個身邊人得了不少賞賜, 起先還高興的不得了, 可後頭連他給鄭衣息倒杯茶都有賞錢拿, 他便有些受寵若驚。
後來圓兒與她說了正屋內叫水一事後,雙喜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家世子爺得了肉吃, 這才會心情如此愉悅。
圓兒與雙喜的關係越來越好,兩個人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紀, 已是在不知不覺中對對方起了些朦朦朧朧的情愫。
「你真聽見了?」雙喜笑著問圓兒,他生的還算清秀,笑時嘴角還有兩個小梨渦。
今日天氣也不算悶熱,澄苑庭院裡的杏花樹迎風綻放,抖下些粉霧般的碎花,灑落在圓兒肩頭。
雙喜一時看迷了眼,只目不轉睛地盯著圓兒瞧,直把圓兒瞧的雙頰通紅無比。
「你瞧什麼?」她羞赧不已地問。
雙喜撓了撓自己的頭,答道:「自然是在瞧你。」
「沒個正經兒。」圓兒嗔怒一聲之後忙用旁的話語來掩飾她心裡的羞怯,「我當然聽清楚了,咱們姑娘瞧著鬆軟了許多,可見是世子爺的誠心感動了她。」
這幾日鄭衣息的確是留宿在了正屋,不過也只是與煙兒同床共枕罷了,並未入巷,只是尋些甜頭吃吃罷了。
他如今極有耐心,自然不會心急。
只是他坐懷不亂,煙兒卻是坐不住了。她已是下定決心要為陸植報仇,可是卻苦於沒有法子。
若她與蘇煙柔一般是出身侯府的嫡出千金,替陸植報仇可是輕而易舉,可偏偏她只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啞巴,能倚仗的也只有鄭衣息罷了。
他與劉氏本就有血海深仇,還有那絕嗣藥,也是劉氏使了毒計逼迫她下在了茶碗裡。
她大抵是相信了鄭衣息說的愛她,所以才會在鄭衣息進正屋安睡的第三日向他提出了這個要求。
此刻,雲雨方歇。
鄭衣息一臉饜足地躺在鑲雲石架子床上,身側擁著的是不著寸縷的煙兒,她正躺在鄭衣息的臂膀上,濃密如蒲扇般的睫羽擋住了她清明的眸子。
「過幾日我再去替你打一支東珠做成的玉釵。」鄭衣息面龐雀躍,此刻只怕是想把全天下的寶物都捧到煙兒面前來。
煙兒神色寂寂,待心潮平復之後,才伸出手作了幾個手勢。
大意是在告訴鄭衣息:當初絕嗣藥那件事,是她做錯了。
繞指柔般的話語如春風般飄入鄭衣息的心間,他本就不惱煙兒,如今更是心軟成了一灘池水。
他說:「你沒有做錯。」
「是我犯下了錯事,讓你受了蘇煙柔的磋磨。你不能再有孩子,我自然也不能再有,這本就是一件無比公平的事。」鄭衣息道。
煙兒一愣,再沒想到會從鄭衣息嘴裡聽出「公平」二字,這個詞來的太過突兀,以至於讓她忘了接下來該說些什麼話。
鄭衣息的變化似乎不只是體現在嘴上。
只是如今陸植的這一條人命牢牢地壓在她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也沒有心思再去想情愛一事。
時至今日,陸植的屍骨於埋藏於溪花村旁的一處墳地里。煙兒卻還是想不明白,劉氏為何要殺了陸植。
僅僅只是為了挑撥她與鄭衣息的關係嗎?一條人命難道就只值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嗎?
煙兒心痛如絞,既是為陸植的死憤懣不平,也為了這不公的命運。貧苦百姓們的一條命,竟只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們玩弄人心的籌碼。
她恨劉氏,此番定是要劉氏付出該有的代價。
思緒涌動時,煙兒朝著鄭衣息靠攏了幾分,半邊身子幾乎是攀附在了鄭衣息的肩頭,肌膚相觸間讓鄭衣息心口一顫。
方才偃旗息鼓的欲.念又冒上了心頭,他瞥一眼鬢髮還未乾透的煙兒,到底是忍住了作亂的心思,只說:「你想與我說什麼?」
四目相對時,煙兒先敗下陣來,她低頭做了個手勢,而後便見上首的鄭衣息說:「是說劉氏迫你給我下絕嗣藥的事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語便把那些腌臢的隱秘說了出來,仿佛那日疼的幾乎丟了半條命的人不是他一樣。
縱使此刻的煙兒有許多的話要說,可撞進鄭衣息那雙漾著繾綣柔意的眸子之後,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唯一的籌碼就是自己的身子,委身於鄭衣息並不是一件多麼令人折辱的事,況且她有所圖謀,本就是不占理的那一個。
所以此刻的煙兒神色並不如何自然,那裹著汗的鬢髮正緊緊貼合在她的臉頰一側,露出幾分嬌媚的疲容來。
□□好之後,她本是打算有樣學樣地與劉氏一般挑撥她與鄭衣息的關係,可沒出口的時候卻見鄭衣息已目光灼灼地望了過來。
「我都知曉。」
「你想讓劉氏付出代價,為陸植報仇,是不是?」
煙兒愕然,一剎那忘了回話。
鄭衣息朝她傾身俯去,大掌攀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薄唇覆在她瑩白滑膩的脖頸中,唇齒間勾出些旖旎的味道。
「好。」
「我幫你。」
第66章 離開
月明星稀, 夜風習習。<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