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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高興,哪怕此刻只是握著煙兒的柔荑,並無其餘親密的動作,他也高興。
那些窮凶極惡的官差們把他抓進了牢里,百般地磋磨了他,為的不過是磨出他身上的銀子。
他被打的最狠的時候,聽著衙差們惡狠狠的問話,心裡想的卻是如一輪明月般閃耀的煙兒。
那時他心裡想的不過是——若他死了,煙兒往後該怎麼?劉寡婦或是溪花村的那些二流子會不會再去找她的麻煩。
他不敢奢望煙兒來救他。這並不是他懷疑煙兒的為人,只是這世道大抵是如此,人情冷暖,還不值一塊燻肉。
誰曾想煙兒竟會把自己的所有家當都交給了衙差,用她愛不釋手的木蓮花玉釵換了他的命。
陸植想,若他能熬過這一關,便不打算再藏起自己的愛意,他要大大方方地告訴煙兒,他心悅她。
陸植嘴角的笑意太過濃烈,臊得煙兒雙頰通紅無比,好半天才莞爾一笑,以示對他的回應。
只是笑完,她便又想起了正事,她對著陸植做了個手勢,而後再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再做了個手勢。
意思再明顯不過,便是她曾經懷過別人的孩子,因落了胎傷了身的緣故,往後興許都不能再有子嗣了。
她做完手勢便斂下了眸子,不敢去瞧陸植的神色,也怕瞧見的是失望與嫌惡,更怕陸植因此就不想娶了她。
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圓路把煙兒送來陸植家中的時候,就語焉不詳地提起過煙兒落胎一事。
這些事,陸植早已猜到了。
面對著煙兒的惴惴不安,陸植只是鼓足勇氣朝她走近了一步,而後滾燙的大掌便攀上了煙兒的皓腕,迫使她抬起頭。
陸植的氣息猛烈而直接,覆上煙兒的丹唇時,左手更是止不住地打顫。
這個吻只持續了一瞬,而後陸植便通紅著臉往後退開了,淺嘗輒止的吻已是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的心悅僅僅只是對煙兒這個人,與其餘的事沒有半分關系。
煙兒雙靨如騰雲偎霞般嫣紅了起來,她垂著手不知所措,只覺得身子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一般。
她想,她應該是有些喜歡陸植的。這樣好的一個人,將她視作世上最寶貴的珍物,百般疼惜,萬般珍視,又有誰會不動心呢?
這一刻,她早已忘了那個薄情寡性的鄭衣息,也忘了在鄭國公府里引頸等待鄭衣息的日子,更忘了在澄苑正屋裡一點點枯萎的時候。
她只是循著自己的本心往陸植走去,踮起腳、鼓足勇氣吻上了她的唇。
溪水潺潺,微風飄拂。將一個吻描繪的無比爛漫。
*
翌日一早。
陸植便拿出了昨日買好的炮仗,放了幾響之後,便回屋換上了新衣。
他與煙兒的大婚只請了幾個關系還算好的鄰居,高堂上也由鄰居家的婆婆擔任父母雙親。
煙兒換上了那一身鮮亮的衣衫,用粗糲的脂粉上了妝,而後便靜靜地等在裡屋中。
雖則這一場婚宴儀式簡單,她身上的衣衫還不過從前在澄苑裡的寢衣,可她仍是緊張喜悅的厲害。
隨著鄰居婆婆家兒子的一聲高呼,陸植又放起了炮仗,煙兒便緩緩地走出了裡屋。
庭院裡設了桌案,也擺了燃放的龍鳳花燭。雖則東西沒有盡多盡善,可卻也是陸植能給她的最好的禮物。
煙兒心裡萬分感念,而陸植也含笑望著她,眉目里儘是繾綣的情意。
她二人相握著手,彼此攙扶著要跪在那貼著喜字的蒲團上,上首的婆婆也慈眉善目地笑道:「往後可要一輩子相依相扶……」
話未完,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卻從後側響了起來。
煙兒只覺得這顆心慌亂無比,她忙回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便見為首的那人一身玄色對襟長衫,手裡握著馬鞭。
東珠為冠,玉石為帶,整個人陰沉又冰冷,好似籠罩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他的馬停在了陸植家的屋舍前,翻身下馬後一腳便踢翻了那擺著喜糖、喜酒、喜米的桌案,陰鷙的眸子緊緊盯著煙兒不放。
「誰許你,另嫁他人的?」
第54章 抓回來
鄭衣息的突然而至讓煙兒渾身顫抖的厲害, 她與陸植交握在一塊兒的手止不住地發抖,心底里漫上來的懼意將她緊緊地包裹住。
一地狼藉,那些陸植親自去採買、花了全部家當擺上桌案的器具統統被他毀了個乾淨。
陸植只能將手裡的柔荑握的更緊了一些,他仰頭直視著鄭衣息的怒容, 本該質問、本該惱怒, 可在那尊卑如天塹般分明的威勢下, 他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陸植只能將煙兒的手攥的再緊一些,再緊一些,好似這般煙兒就不會被人奪去。
而上首的鄭衣息也正怒意凜凜地注視著不遠處跪在蒲團上的那一對新人,兩人雙手交握, 密不可分地依偎在一起。
新郎高大,新娘柔美,身後的青碧潺潺的溪水為見證著他們的結合。
多麼登對的一幕,天地為聘, 日月為禮, 他們就在這處偏僻爛漫的小溪村里私定下了終身。
鄭衣息怒極反笑, 一雙漾著嗜骨冷意的眸子一眼不落地掃過煙兒的遍身,最後匯在了她與陸植交握的那隻瑩白的手之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