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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鄭衣息愈發不想搭理他了,他一身御前司的暗紋鶴袍,端的是一副濯濯其華的模樣。
見他器宇軒昂地走在京城正街上,去胡餅鋪子裡買了糕餅,吃著糕餅翻身上馬後往御前司駛去。
雙喜便候在了御前司外頭,想破頭也不知曉今日世子爺為何要早起一個多時辰出門,莫非是在躲誰?
他腦海里靈光一閃,霎時想起了在正屋裡的煙兒。
世子爺定是為了躲煙兒姑娘。
想明白了這一點的雙喜又犯了難,可他又不明白了,明明前段日子世子爺和煙兒姑娘還好的和蜜裡調油一樣。
怎麼如今就要躲著她了?
非但是雙喜想不明白,連煙兒自己也很是不解。
昨夜她沒有等到鄭衣息,便想著一大早去書房給他送早膳,已是起的比平常早了許多。
可煙兒一進書房卻傻了眼,裡頭已人去茶涼,哪裡還有鄭衣息的身影?
這下煙兒也算是明白了——鄭衣息在躲她。
她心裡的苦澀比之昨夜等候無果的時候還要再洶湧幾分,漫上來的情緒險些讓她難以維持面上的平靜。
煙兒抬了抬眸,確保自己眸中氤氳的淚意不會流淌而下。
此時的澄苑內萬籟俱寂,太過安靜的後果就是讓心碎的聲響不斷地在腦海里迴蕩著,一遍遍的迴旋,一遍遍的重複。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楚嬤嬤推開了澄苑的角門,正瞥見立在書房門前的煙兒,便揚高了聲音道:「煙兒,大太太要見你。」
在這一刻,煙兒甚至有些感謝楚嬤嬤,起碼在她說這一句話後,冒上心頭的恐懼與不安壓下了那綿綿密密如羅網的痛意。
她好似溺了水的魚,被人撈出湖面後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
所以,煙兒便渾渾噩噩地跟在了楚嬤嬤身後,繞過了九曲十八拐的迴廊,走到了劉氏所在的明輝堂。
明輝堂正屋內沒有多少伺候的丫鬟,只有紫檀木太師椅里正襟危坐的劉氏,聽得打帘子的聲響後,她擱下了手裡的佛珠。
此刻的煙兒被徹骨的傷心左右著情緒,她僵著身子跪在了地上,朝著劉氏跪拜行禮後,臉色更是煞白無比。
劉氏仔細端詳了她一番,見她面有悽惶之色,心裡愈發高興。常年木著的面容上也隱隱現出了幾分笑意。
「煙兒,你可知咱們家即將有大喜事了?」
煙兒抬起頭,杏眸里凝著死氣沉沉的茫然。
劉氏愈發滿意,便笑道:「你還不知道呢?咱們息哥兒與寧遠侯府家嫡女的婚事提前了,非但是婚事提前,定親宴也就在後日了。」
第37章 懷孕
劉氏這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卻好似砸落在深潭裡的巨石。
激起百米高的浪花, 濺起的漣漪沾濕了煙兒的身子,讓她落到了一個狼狽不堪的境地。
原來如此。
那碗端走又端來的避子湯、鄭衣息的反常、等不到的心上人都有了解釋的理由。
煙兒垂下了頭,眸眶中的淚水好似斷了線的風箏般「啪嗒啪嗒」地砸在了地磚之上。
她越是痛苦,劉氏的心裡便越是饜足。
她靜靜地凝視著煙兒落淚, 等到淚水模糊了煙兒的視線, 才聽得上首的劉氏說:「你可還因為上一回的避子湯而記恨我?」
愣了好半晌, 淚眼婆娑的煙兒才抬起頭,搖了搖頭後又默然不語。
如此乖順柔巧,哭時梨花帶雨,定眼瞧人時更有一抹清艷的風情, 不愧是劉氏一眼看中的細作。
「蘇煙柔是侯府嫡女出身,也有一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潑辣性情,你這般品貌,等她進了門後, 你這無根無基的丫鬟只怕會被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劉氏道。
煙兒只是垂著頭不語。
劉氏便繼續說道:「若不尋一份倚仗, 你要怎麼活在這內宅之中呢?」
她已把自己的言外之意挑明, 便是在勸煙兒再尋一個可靠的倚仗——而這個倚仗出了她以外,還能有誰呢?
煙兒並非蠢笨之人,既是聽得出劉氏話里的深意, 也明白天下沒有白掉的餡餅一事。
劉氏必是要命她做些什麼。
見煙兒愣愣地瞧著自己,眼中有戒備閃過, 劉氏臉上的笑意便消弭了一些, 只道:「我與息哥兒之間多有誤會, 這些年母子間被小人挑撥得水火不容,我實在是傷心, 只能寄希望於你。若是你願意替我吹吹枕頭風,將來我必保你一世平安。」
說著, 她又輕笑著添了一句,「也絕不讓你落得夏氏那般的下場。」
煙兒還是那般無措地望著劉氏,遲遲不肯順著她的心意,也不肯點下頭。
好在劉氏極有耐心,已是算到了這丫鬟興許對鄭衣息有幾分痴心,當即便笑道:「你放心,我也不逼你。」
說著,外間立著的白芍倏地走進了裡屋,把一包藥粉遞給了煙兒。
劉氏適時地嘆了一口氣,道:「這是一包暖情的藥粉。你若是能哄著息哥兒喝下,還愁什麼倚靠呢?一日夫妻百日恩,便什麼也不必怕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