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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
身側的軟墊陷了下去。
煙兒一驚,忙要回去去看來人是誰,卻已被鄭衣息大力地攬緊了懷裡。
她臉上淚痕斑斑,全抹在了鄭衣息的脖間。
冰冰涼涼的觸感,染著沁人心扉的淡香,惑得他收緊了箍在煙兒腰間的手掌。
煙兒下意識地要掙扎,鄭衣息卻仰頭吹熄了案几上的燭火,吻在她的耳垂處,輕聲道:「噓,你那個圓兒還在外間睡著呢。」
羅漢榻與圓兒熟睡的外間只有一道軟簾作隔,羅漢榻上若是弄出了些什麼聲響,必然會驚醒她。
煙兒聞言便不掙扎了,只是卻別過臉去,不肯瞧鄭衣息。
借著迷濛的月色,鄭衣息似是瞧見了這個丫鬟無聲的動作,心下竟似被小貓爪過一般泛起些癢意。
他想,明日他還有求於這個丫鬟,少不得要說幾句軟話。
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兒。
「方才,我心情不好。」
他訥訥地開口,幸而燭火熄滅,煙兒瞧不見他臉上的窘迫與彆扭。
只是這一句話,卻消不滅煙兒心裡的傷心。
鄭衣息輕了輕嗓子,俯在她耳畔說:「明日你就這麼打扮。」
「很美。」這一聲微若蚊蠅,可煙兒還是聽到了。
她仰頭望著覆在自己身上的這個人,心裡既酸澀又難過,見清輝般的月色鍍在這人臉頰之上,襯得他愈發俊美出塵,薄冷中添了幾分暖色。
又克制不住心間的悸動。
她就這樣望著鄭衣息,不足一寸的距離,幾乎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月色為舞,灑下旖旎般的光亮,照進兩人映出彼此的眼中,也照進了緊緊貼合的胸膛之上,最後落到胸膛之內的心房裡。
鄭衣息咽了咽嗓子,借著月色以眸光描繪了她的唇型,而後,便吻了下去。
沒有掠奪般的粗.狠,沒有止痛的利用。
只是單純地想吻她而已。
一吻作罷,鄭衣息便啞著嗓音問:「我會安靜點。」
起碼不會吵醒外間那呼呼大睡的圓兒。
煙兒腦中嗡嗡作響,愣神之時已由他擺布。
小衣經不起一扯,飄入了腳踏與羅漢榻之間的縫隙。
外間的圓兒睡的無比酣甜,輕微的鼾聲蓋過了煙兒的哭求與低泣,也蓋過了鄭衣息失控的沉淪。
*
翌日一早。
羅漢榻里已無鄭衣息的身影,美美地睡了一覺的圓兒忙要去喚醒煙兒。
卻見她鬢髮微濕,正緊貼在脖頸之上,半睜半闔的杏眸里漾著說不清的媚意。
圓兒一愣,忙道:「姑娘是熱醒了嗎?」
可如今明明是初秋,處處爽朗的很兒。
煙兒紅著臉不答,先是打算自己起身,可想起自己不著寸縷,便只能對圓兒比劃了小衣的手勢。
圓兒愈發疑惑,卻還是乖順地從箱籠里翻出了一條乾淨的小衣。
姑娘為何睡一覺起來,就要換小衣呢?
在替煙兒換衣衫的時候,她終於得出了答案。
白日裡,鄭衣息並不在鄭國公府。他因在安國寺傷了身後,太子便替他去御前司請了一個月的假。
如今一月之期,鄭衣息便去御前司上了值。午休之時,因用不慣御前司的飯食,便駕馬去了白雲齋用膳。
白雲齋的飯菜較為清淡,頗合鄭衣息的胃口,方才用罷,卻迎面撞上了寧遠侯府的世子爺蘇琪政。
蘇琪政與蘇煙柔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自小便極為疼寵這個幼妹。
起先蘇煙柔對鄭衣息愛答不理時,蘇琪政便在蘇煙柔面前說過他不少好話。
如今蘇煙柔對鄭衣息又起了意,蘇琪政自然樂見其成。
今日,蘇琪政便撩開衣袍坐在了鄭衣息身旁,笑著與他說:「今年年底御前司就要選新司正了,鄭世子可有把握?」
鄭衣息對這位寧遠侯府世子還是頗為客氣,聞言便說:「應有三四分把握。」
蘇琪政卻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只說:「鄭世子過分謙虛了,我爹爹最疼愛柔姐兒,待你們成了婚,這御前司司正的職位豈不是非你莫屬?」
鄭衣息但笑不語,應付走了蘇琪政,他便從袖袋裡拿出了東宮新遞來的消息。
「良娣臨盆,計劃暫擱。」
他眸光微閃,須臾間便走出了白雲齋。
*
夜色入幕。
鄭衣息駕馬而行,身後的馬車裡坐著鄭容雅與煙兒兩人。
一路上,饒是鄭容雅這等受過閨訓的大家小姐也耐不住好奇,掀起車簾瞧了瞧街邊熱鬧的光景。
到了鵲仙橋前,馬車停下。
鄭衣息將鄭容雅從馬車下抱了下來,連帶著也抱了一把身後的煙兒。
鄭容雅的目光牢牢落在不遠處的煙火璀璨的鵲仙橋上,眸光里映著彩燈的光芒,「大哥哥,我去瞧花火。」
鄭衣息掃了眼鄭容雅身後的婢女們,沉聲囑咐道:「仔細護著四小姐,不許有差池。」
鄭容雅離去後,鄭衣息才緩緩挪到煙兒身邊,瞥了眼遠處臨湖而建的樓閣,道:「那兒能瞧見臨湖的所有夜景。」
煙兒一愣,目光也望向了鄭衣息所說的樓閣,那樓閣一半掩在霧蒙蒙的夜色里,一半掩在絢彩奪目的花火之中。<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