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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婆子倚仗著煙兒柔弱可欺,又叫苦無門,行事便愈發肆無忌憚,險些將煙兒的這半條命都磋磨了大半。

  誰成想四月底時,鄭國公府欲辦一場聲勢浩大的花宴,卻一時湊不上人手,少了幾個在水榭里伺候的丫鬟。

  且老太太還吩咐要做活爽利,樣貌不俗的丫鬟,以免丟了鄭國公府的臉。

  外院大總管便想起了煙兒這號人物,指著名要她去花宴上伺候。

  方婆子因此好幾日不敢下狠手磋磨煙兒,只是到底心氣不順,想著等花宴結束後,再好好教訓她一回。

  花宴那一日。

  煙兒得了件水青色的平素綃襦裙,略收拾一番,便遮不住臉上盈韻動人的美色和那玲瓏有致的身段,如清谷幽蘭般勾纏著旁人的目光。

  水榭里的活計較為輕省,不過是燒爐煽風和替賓客們斟茶倒水,大多時候煙兒都避在最里側,並不敢出頭拔尖。

  那管事的婆子見她做事勤勉,便越過了其餘幾個丫鬟,只吩咐她去水榭後頭的涼亭里將世子爺請來。

  「老太太與大太太她們一會兒便要來水榭,你且手腳快些,別誤了時辰。」那婆子囑咐道。

  煙兒點點頭,忙放下手裡的蒲扇,往通往涼亭的青石甬道上走去。

  *

  涼亭外的琉璃瓦翼角上斂下春日裡的嬌艷暖陽。

  鄭衣息正端坐在石椅之上,與嚴明致商論著發小許敏的婚事。

  「他一個伯親王家的世子,卻放著清河郡主不娶,硬是要娶一個小官小吏家的女兒,可不是豬油蒙了心嗎?」

  鄭衣息笑而不答,只瞥了一眼義憤填膺的嚴明致,揶揄道:「這不是正合嚴兄的心意嗎?」

  嚴明致立時噤了聲,兩腮紅作一團,只道:「清河郡主怎麼瞧的上我?」

  這話卻是不大好接。

  索性鄭衣息已定下了婚事,便遊刃有餘地打量起了涼亭外的明媚風光,視線落到涼亭右側的一處崚嶒假山上。

  他便轉了話頭,與嚴明致說:「這假山以藤蘿為蓋,掩著一條曲徑通幽的羊腸小道,嚴兄可要去瞧上一瞧?」

  嚴明致側身往鄭衣息臉上看去,便見他一身墨底暗紋對襟長袍,清落落的素衫襯得他眉如刀裁,眼若泓溪,舉手投足間漾著幾分冷傲矜貴。

  同樣是庶子出身,鄭衣息能攥住嫡母與老太太的心腸,成了鄭國公府的世子爺。

  他卻連半個功名都沒考上。

  嚴明致心內頹敗一片,正欲答話之時,卻聽得那巍峨假山上飄出些微微弱弱的說話聲。

  「殿下當真要對我這麼絕情嗎?」女聲如鶯似啼,份外懇切。

  嚴明致尚且聽不出來這道聲音的主人是誰,鄭衣息卻在一夕之間噤了聲,璨若曜石的眸子裡掠過些訝色。

  「蘇小姐貴為侯府嫡女,且也有了極為相配的夫婿,何必對本王苦苦糾纏。」男聲溫潤似山間清泉。

  嚴明致這才後知後覺地變了面色,這道男聲再好辨識不過,出自劉貴妃膝下的五皇子。

  本是天潢貴胄般尊不可及的人物,偏生了一副仁善溫良的心腸,朝中大臣們皆對他頗有讚詞。

  而那位女子的身份則更好猜。

  侯府的嫡女,又姓蘇。不就是與鄭衣息定親的蘇煙柔嗎?

  她乃是寧遠侯府家的嫡三女,出身顯赫不說,更生了一副桃羞杏讓的好相貌。

  當初鄭衣息被請封為世子後,鄭國公府與寧遠侯府結下兩姓之緣,門當戶對、強強聯姻,可讓嚴明致好生羨慕了一回。

  如今卻……

  嚴明致偷瞄了好幾眼鄭衣息,見他眉宇間好似凝著化不開的郁色後,便識趣地笑道:「鄭世子別見怪,我突然有些內急。」

  說罷,便逃也似地離開了涼亭,生怕惹禍上身。

  假山上的那一對男女仍在你儂我儂的糾纏。

  「煙柔的心裡只有殿下一人,那樁……那樁婚事是父母之命,並不是煙柔之意。」

  「蘇小姐瓊玉之貌……」

  「我不信殿下對我無意,只要殿下一句話,煙柔便能違了父母之名,退了與那庶子的婚事。」

  兩人越走越遠,似是去往了假山的深處,說話聲再傳不到鄭衣息耳中。

  庶子、庶子。

  是了,與身份高貴的皇子相比,他這個庶子出身的世子爺又算得了什麼呢?

  鄭衣息氣極反笑,修長的玉指正盤握在茶盞之上,只消稍一用力,這盞值千金的白玉縭紋杯便能在頃刻間化為粉齏。

  從前,嫡母那個嬌嬌嫩嫩的兒子還在世時,他縱是科考功名在身,再如何地出人頭地,卻也沒資格使這樣值錢的器具。

  庶子一詞便如同刻在骨髓上的烙印,不論他經韜緯略、謀能才幹何等的出色,也只配做嫡子的墊腳石。

  他不服。

  所以,鄭國公夫人劉氏的那個嫡子才會不滿八歲就夭折。

  因鄭衣息格外忌諱庶子一說,府里上下便無一人敢提,外間打交道的那些人奉承他都來不及,更是不敢。

  許久不曾聽過的話,今日,他卻是在自己的未婚妻這兒聽了個清清楚楚。

  透著鄙夷的一句「庶子」,將他踩在腳下奉承討好別的男人。

  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鄭衣息漆眸含冰,一斂再斂後才收起了心頭的怒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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