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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賀雁來緊接著追問:「你既在大熙過得好好的,為何要來蘭羅做這種營生?」
翠娘泣不成聲,眼淚划過妝容精緻的臉,哭花了妝面:「合敦有所不知,自從三年前與蘭羅休戰後,大熙元氣大傷,國庫空虛。仁帝聽信楊顯讒言,加重稅收,底下的那些官員都不是東西,全是群中飽私囊的飯桶。我們實在活不下去,才想逃出來......不想半路我的丈夫為了保護我被山賊所害,我一個弱女子......」她說不下去了,眼淚更加洶湧地漫了出來,哭得肝腸寸斷。
若是可以選擇,誰會不想安安分分地尋個營生,反而要在這裡靠賣笑為生?
賀雁來暗暗心驚。
他雖知大熙內部出了問題,但也沒想到仁帝已經昏庸到了這個地步。百姓如此,他家中親眷又過得如何?
賀雁來心事重重地送走了翠娘,並向她保證為她找到一份新的差事。而翠娘捨不得花樓里那幾個小的,便準備再待幾年再走。
賀雁來也隨她去了。
只是,翠娘每天接觸的人多,各個地方來歇腳的都有,消息自然更靈通些。
聽了賀雁來的疑問後,翠娘秀眉輕蹙,思索過後把頭一搖,猶豫道:「沒聽說過這麼一號人物啊......」
「合敦,這鬧市每天來來往往的流販多得是,很多都是在一個地方呆上幾天就換下一個地方的賣貨郎,這賣簪子的年青少年......」她露出一個歉意的軟笑,「還真沒注意過呀。」
賀雁來不怪她,頷首表示知道了,沒再多呆便離開了。
他怕千里聞到他身上的脂粉味,該不高興了。
可沒想到他自認謹慎妥帖,也架不住千里對他身上的氣味太過熟悉,鼻子一皺就聞到了不同尋常的氣味,當下聲音就變了:「雁來哥哥去了哪裡?」
賀雁來想了想,沒打算瞞他,誠實地報告:「去見了翠娘。」
千里心裡一跳,下意識地喊:「去見她做什麼!」
他可是還記得的,之前他去花樓的時候,就是翠娘灌得他第一杯酒。
賀雁來明明不贊同他去花樓,怎麼現在倒是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去了!
他越想越氣,往旁邊一看,賀雁來正矜持地為自己脫去外袍,長發被衣服布料撩起又瀉下來,風情萬種的,煞是好看,直看得千里心裡不住泛酸水兒。
一不做二不休,千里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賀雁來身後,居高臨下地抱胸問:「我需要一個解釋!」
賀雁來一回頭就是小狼這故意裝凶的模樣,心裡發軟,含笑捏了捏他的臉頰,好聲好氣地把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滿意地看到千里的表情由一開始的理直氣壯變得越來越心虛。
到最後,千里是紅著耳根戳他衣服上的花紋,小聲控訴:「那下次你帶我一起去就好了啊......」
賀雁來溫聲問:「一國之君陪著合敦一起逛窯子?」
千里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窯子」是什麼意思,但也大概知道賀雁來指的是什麼,鼓起一邊臉,有些不服氣:「我自己還去逛過窯子呢!」
「嘶。」賀雁來懊惱地嘖了聲。
......一個沒注意,把以前軍營里的葷話拿來給這孩子說了,這可如何是好。
沒辦法,賀雁來只好哄他:「那,我們說好了,以後去哪裡都要跟對方坦誠相待,可好?」
千里知道他還在點自己之前偷偷去花樓的事。
可是賀雁來今天也沒跟他說明,他倆一人一次,算扯平了。
想到這,少年帝王克制地從喉嚨里發出一個「嗯」。
這事兒就算這麼過去了。
良久,千里又不禁擔憂地問:「那,要是一直找不到明彰,可如何是好?」
賀雁來道:「他是賀家軍,如果還活著,自然早晚都會來見我。」
千里本想說「可是他消失了三年多」,可目光下移瞥見了賀雁來握緊的手心,心下便知他沒有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這麼雲淡風輕。
這些日子裡,賀雁來雖沒讓千里插手,但自己也來來回回跑了不少地方,試圖找到一些明彰出現在蘭羅過的證據。
......他心裡又甜又酸。
那天賀雁來一句「我確實動過心」在他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他捉摸不透現在賀雁來對明彰到底還有沒有男女之情。
若是賀雁來與自己結親真的只是為了責任,以後明彰回來了,賀雁來還願意給他做合敦嗎?
帶著這樣的擔憂,千里晚上睡覺的時候不禁抱賀雁來抱得更緊了些。
賀雁來對突然環緊的懷抱莫名其妙,但看著千里收緊雙臂後似乎睡得更香了,便也隨他去了。
第47章 練字
新年過後,便是千里的成人禮。
這意味著大祭師會徹底鬆手對蘭羅朝政的過多輔助,一切都以千里的政策為主,再沒有人能像以前那樣隨意左右他的選擇,他真真切切在各個方面成為了蘭羅的新王。
所以成人禮是非常重要的儀式,賀雁來為這忙前忙後了好幾天,大到整個儀式的流程,小到那天千里的吉服上要繡什麼花紋,事事親力親為。
這幾日,千里幾乎被賀雁來當成個小娃娃打扮,一天能換好幾套衣服,然後在賀雁來糾結地問他銅青和石綠哪件顏色更好看的時候麻木地發表自己的意見:「我看不出來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