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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煦在旁邊期期艾艾地望著賀雁來,見他閒下來了,拖長了聲喊了句:「少爺......」

  賀雁來覺得頭痛,從床底抽出一本武俠小說扔到明煦懷裡:「獎勵。」

  明煦歡呼一聲,歡欣雀躍地把小說揣到懷裡,一掃剛才的不快:「我伺候少爺就寢吧!」

  ——

  等明煦守在床邊也睡著了以後,床上外側躺著的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賀雁來從床上坐起來,他現在還無法靠自己起身到代步車上,只好輕輕喊了聲:「明塵。」

  屋檐上蹲守的人幾個輕盈的跳躍,落在賀雁來面前。他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家死豬一般的弟弟,然後幫助賀雁來披了件大氅,推著代步車出了門。

  「想說什麼就說吧。」賀雁來淡淡道。

  他們在新房前,蘭羅的房屋裝修不比大熙,以營寨為主,比較華貴的房屋一般是貴族商宦,擺設也很有異域風情。賀雁來此刻就在一扇刻狼紋樣的隔檔前,身後站著明塵。

  明塵一窒:「將軍,您......」

  還沒說完,賀雁來先打斷了他:「叫什麼呢,明煦不懂事亂叫,你也跟著犯傻。」

  明塵默然:「......合敦。」

  他又接著道:「明塵,沒有什麼想說的。」

  雪無聲地下。

  太冷了,屋檐上往下滴落的水凝結成尖頭水柱,正好將賀雁來的映射縮成小小一個存在裡面。只見賀雁來重重嘆了口氣:「你一向是藏不住心事的。」

  又是一陣死寂。

  晚風呼嘯,即使是披著厚重的披風,也未免感到一些寒意。賀雁來緊了緊大氅,緩緩抬頭,望向天空中那輪明月,平靜地問:「是跟明彰有關嗎。」

  明塵沒忍住喉中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嗚咽。

  他開口,嗓眼發緊:「在蘭羅官道附近的小路上,我找到了明彰的護具。」

  賀雁來慢慢合上了眼睛。

  良久,他突然說:「還沒找到人不是嗎。」

  明塵兀自沉浸在悲傷中,聞言一愣:「啊?」

  黑夜中,賀雁來一身白衣,面色沉靜,如瀑的黑髮襯得臉色更加蒼白,眉宇間匯聚著一股散不開的憂愁,淡淡地蹙著,那雙黑亮的眼睛更顯脆弱。可他卻沉聲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只要沒找到他的屍體一天,明彰就還有活著的希望。」

  「......合敦。」明塵突然開口問道,「明塵想問,若是一直找不到呢?」

  「……什麼意思。」賀雁來反問。

  「合敦現在已是大汗的正妻,大汗雖今年年紀尚幼,但總有成年的那一天。若那時候還是沒有明彰的下落,合敦,您......」

  打算如何自處呢。

  明塵把最後幾個字咽了回去。

  他尊敬自家少爺,可也更愛護二弟。若是二弟僥倖歸來,看到卻是年少時期曖昧不清的對象已與他人結親,二弟又會怎麼想?賀雁來和親實屬被逼無奈,但是,人總是會變的,他不能指責賀雁來,卻也控制不住為二弟的一腔真情實感叫屈。

  賀雁來望著月亮,想起今天明煦給他模仿的明彰。

  明彰頭上有個哥哥,後面還有個弟弟,天不怕地不怕,上樹抓鳥,下河捉魚,每天惹是生非,跟賀雁來沒少闖禍。明彰是張揚的,是熱烈的,是濃郁的,這樣的明彰卻在賀雁來腿廢了的那個夜晚,孤身一人選擇離開,從此再也不見蹤跡。

  「我啊......」賀雁來淺笑一聲,那股凝聚的精氣一散,他整個人就顯出了一種無法迴轉的頹態來。

  明塵突然有了一種很強的割裂感,好像賀雁來闖禍被老爺罰跪偷偷跑出去吃烤雞的日子還在昨天,今天他卻已經拖著一副殘破的身體守著孤苦未知的下半生了。

  賀雁來說:「我不覺得,我還有資格做選擇。明塵,我已經把我的日子過成了這副樣子,除了靠一口好死不如賴活的氣兒,我甚至想不到其他的我為之存在的理由。明塵,就算明彰現在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敢再去望他的眼睛。」

  他已經不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的他已經滿目破敗,了了殘生。這樣的他,怎麼配還對人生有什麼期待。

  第9章 祈福

  千里是被賀雁來叫醒的。

  他睜眼時,天還沒亮,小孩子嘛,都還是貪睡的年紀,所以他下意識地往床褥里鑽了鑽,皺著眉頭揮開賀雁來的手,閉上眼睛還想睡。

  賀雁來失笑,只好湊近他的耳邊輕聲道:「千里,今日要上朝的。」

  千里瞬間清醒過來,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急匆匆地下床找鞋:「我睡了這麼久嗎?現在什麼時辰,怎麼不早點叫我.....」

  「無妨。」賀雁來按住他的手,笑道,「時間剛好。」

  千里這才發現賀雁來只隨便披了一件寢衣,沒有束髮,隨意披在肩頭,斜靠在床頭,一臉溫和地笑著看他。天沒亮,賀雁來掌了燈,此刻半邊側臉被燭火一照,有種說不出的柔美。

  不知為何,千里有些心跳加速。

  他匆匆在賀雁來幫忙下穿好衣服,那點急切很快被另一種新穎的情緒取代了——

  上朝。

  他還從來沒有上過朝。

  小孩兒的眼睛越來越亮,即使竭力裝作穩重,新奇和喜悅還是會從眼角眉梢跑出來。賀雁來觀察著他的神色,輕輕一笑,並不點破,讓僕人將熬好的湯品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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