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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七想到如今尚在營中的巫羽,“便讓六皇子一直留下營中嗎?”
“給他找些事兒做,他不是想找我的把柄嗎,給他送上去一個,”巫庭指骨在案上輕叩,“另外,北狄的單于情況如何?”
連振衣搖了搖頭,“不怎麼好,基本是用藥在吊著,可以說隨時可能會……”
他沒有明說,但巫庭不會不清楚他言下之意,垂目思慮半晌後道:“北狄連年旱儉,又與大雍僵持數年,內憂外患之下,可以說是強弩之弓了,讓我們的人在他耳邊吹吃風,最好在臨死前起一場戰事。”
連振衣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子,“可若起戰事,按照這位單于的性子,必是背水一戰,我們這裡的兵力能撐得住嗎?”
“背水一戰?”巫庭輕笑了聲,“上下同戮者才叫背水一戰,人心不齊、各懷鬼胎那叫瘋狗亂吠。”
“你覺得能用一根骨頭就引得他們頭破血流的人值得忌憚嗎?”
連振衣明白他的意思了,“屬下會儘快安排。”
巫庭頓了一會兒,才道:“沈長齡那裡盯的怎麼樣了?”
苑七道:“平日裡只有那個叫寧不疑出去採購,另一人並不怎麼出門。”
巫庭撐著額角道:“往京都遞消息的時候,順道給豫章王傳個話,問問他準備拿什麼買自己兒子的這條命。”
連振衣拱手應“是。”
幾人出來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
別笙在門口探了探頭,而後提著兩個燈籠過來了。
燈架是在市集上買的,上面的畫則是別笙自己描的,一個是小狼崽揣著爪爪仰頭的模樣,另一個則是它撅著屁&mdot;股不理人的樣子,瞧著不很精緻,卻有幾分別樣的趣味。
習武之人夜裡視物能力都極好,自不會有看不清路的情況,可看著別笙細心準備的燈籠,連振衣還是收下了,看著上面憨態可掬的畫,張嘴夸道:“極為傳神。”
別笙聽到誇獎,忍不住抖了抖自己的小尾巴,“其實也只是隨意勾了兩筆。”
連振衣自然而然的接上:“可見笙哥兒在此道應是有些天賦的。”
別笙聞言更高興了,他上前一步準備跟這樣懂得欣賞自己畫作的連振衣多說幾句,卻叫巫庭給攔住了,“今日的功課完成了沒有?”
別笙止住腳步,有些心虛,“還剩兩張大字沒寫。”
他舉著手保證道:“但也快了。”
巫庭瞥了一眼連振衣,很快又將視線落在了別笙身上,“早些完成,待會兒我過去改。”
別笙聞言只得放下聽旁人吹捧自己的機會,“那振衣,我先回去了。”
“好,”連振衣頷首。
等離開了那座院子,苑七停下了步子道:“你今日有些太明顯了。”
連振衣抿了抿唇,沒說話。
苑七看他一眼,將手上的燈籠塞進了連振衣的手中。
他不是會勸人的性子,即便是勸,也只能說到這裡,頂多日後在他被罰的時候給他檔上一些。
第178章 燕脂雪(七十八)
案後。
別笙提著筆, 手腕微懸。
紙上隨之落下一筆端正的楷書。
因著承自巫庭,是以行疏之間與之多有相似。
就在他神色專注的時候, 手背忽而覆上了一只骨節分明卻也勁瘦有力的手掌, 將他的手完全包了進去,同時也迫使少年的動作停了下來。
別笙練字驟然被打斷,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回頭看向始作俑者, 目中似有不解, “殿下?”
巫庭“嗯”了聲, 他垂目看向書案, 案上的字形體稍有豐腴, 結構也稱得上端雅, 不乏可圈可點之處, 只提鉤時慣是頓筆, 瞧著似有滯意, 他手指移到那幾處,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別笙順著巫庭的視線看下去, 待看到他指的地方後, 手指往回縮了縮,“就……習慣了。”
巫庭看得難受, “改改。”
習慣哪裡是那樣容易改的, 別笙扁著嘴,想也不想的就道:“可就如顏體雄渾,柳體豐潤, 我的字……便是駑鈍了一些, 但各人有各人的特點,做什麼一定要改?”
巫庭捏住他的臉頰, “你的意思是自己的水平已經可以同顏柳比肩了?”
“沒……沒有,”別笙臉頰被捏的疼,嘴巴也不得不撅著,“我就是打個比方。”
“殿下……快放手。”
巫庭手上鬆了些,“那改不改?”
別笙怕自己的臉被捏腫,只得先低了頭,“就改。”
巫庭這才撤開手,只沒多久就發現別笙臉上多了幾道紅印子,他咳了咳,把手背到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