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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風鑽進去了。”
別笙臉頰在他肩上蹭了蹭,帶著柔軟的、沐浴後的乾淨氣息。
泛涼的風調皮的繞在指縫,有些癢。
巫庭緊了緊手指,將別笙的手完全包了進去。
不一會兒少年的手心就被烘的汗津津的,他垂目望著自始至終都被牽的緊緊的手掌,忽然道:“有點兒冷。”
巫庭微微側了身子道:“過來些。”
別笙往他懷中躲了躲,貼著他的胸膛道:“還冷。”
巫庭也覺得風有些涼了,“回屋吧。”
別笙拉住他,慢慢將另一隻手也伸了過去,“沒事,這個也暖暖就好了。”
只這樣一來,幾乎整個人都嵌在了巫庭懷裡,只能瞧見一截細細的頸。
兩人靜靜吹了會兒風。
巫庭後面又碰了碰他的後背,覺出涼了忙抱著人進屋。
本想直接將人放在榻上,路過中間的圓桌時胳膊被戳了下,“我今日看書時有些地方沒有懂,殿下可以給我講講嗎?”
巫庭把他放到圓凳上,“哪裡不懂?”
別笙起身拿過書墨,翻過幾頁道:“夫鑒周日月,妙極機神,文成規矩,思合符契這裡。”
巫庭看了眼,目光透出點兒訝異,“怎麼忽然看起這個了?”
“都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也出來這樣久了,總也在讀四書五經,便想換個別的看,”別笙摸了筆道。
巫庭聽到別笙的話,輕輕在他鬢角摩擦了下,垂目思量片刻,沒有直接告訴他答案,而是引導一般的道:“你可知這一篇取自何處?”
別笙回憶了下道:“是《徵聖》篇。”
巫庭又問:“徵聖何解?”
別笙擰眉,有些不確定的道:“可是徵求聖人的意思?”
巫庭搖頭,“若想讀懂這裡的文章,需得結合上下,《原道》篇以道沿聖以垂文,聖因文而明道開篇明理,這一篇則是承接於此,征在此處作驗證講,驗證聖人為文何如,若明白要處,這裡便不難。”
別笙聽得似懂非懂,但總歸明白了三四分,“有些懂了。”
“那你說說此處何解?”巫庭指著別笙方才問他的地方道。
別笙斟酌了會兒,才道:“聖人觀察日月天地,窺得十分玄妙的道理,文章成其規範,思想符合文勢,思為花萼文為實,自當一體,不可泛論。”
巫庭聽完眼底爬上了點兒笑,雖說解句還有偏差,但其中真意確是理解了,他“嗯”了聲,道:“還有何處?”
別笙拿著筆將方才的東西記下做了註解,這才翻到下一面,“還有這裡。”
兩人就這樣一逕到了深夜。
別笙打了個哈欠,眼睛裡滲出了點兒水色,又懵又困,“殿下……”
巫庭“嗯”了聲。
別笙將毛筆丟開,在書頁上蘸了一團墨,差點兒將方才的註解給暈了,還是巫庭及時將書拿開才免遭了一劫,“想睡了。”
話音含糊,若不是巫庭離得近,都聽不清說了什麼。
攬住往身上歪的別笙,先將人抱到床上,又拿布巾沾了水給他擦了擦沾了磨的手才放人睡下。
將筆墨歸置妥當,剔燈入帳。
一連多日俱是如此。
漸漸的,別笙也適應了這裡的日子。
月余過去,寢臥砌了青磚,西廂也被改成了書房,兩人仍是在一處睡,如此本不合規矩,但院中只別笙兩人居住,無人管束,便也這般了。
到了巫庭休息的日子,也不必騎著馬回城這樣麻煩,兩日暇余足夠歇了。
四月里天氣愈暖,別笙一連在小院裡這麼久沒出去,早待不住了,見巫庭休息便拉著他出門。
巫庭看著別笙興致勃勃的模樣,不願叫他失望,換上衣裳將餵在外面的馬牽了回來。
才踏出門檻,就見苑七提著菜往這個方向過來了,別笙握著韁繩停下,轉目朝巫庭看去。
苑七同巫庭抱拳行禮,而後將菜遞了過去,“父親讓我拿過來的。”
“替我向苑伯道謝。”巫庭接過去,淡聲道:“回去吧。”
苑七看著明顯要出門的兩人,沒說什麼又走了。
這一插曲過後,兩人騎著馬一徑奔了出去。
此處臨近帶河,別的地方水草也許沒那樣盛,但這裡卻是十足豐沛的,巫庭帶著他去了一處距營地不遠的山坡,想著放鬆一下也好。
天空明淨如琉璃,空煙寥遠,往下看水草幾乎沒過了馬蹄,“噠噠噠”跑過去時,帶著京都里不曾見過的野趣。
別笙沒見過這樣無邊無垠的草原,跑了許久才停下來,他翻下馬背,吸了口新鮮空氣,但到底有些累了,看巫庭也下來了,一下子跳上了他的後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