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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別笙走過去坐下,把藥碗往他手邊推了推,“快喝,熱的效果要好一些。”
容嶠低低“嗯”了聲,一勺一勺將藥送進了口中。
別笙見他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有些懷疑他和自己以前喝的不是同一種藥,“不苦的嗎?”
藥還剩了個碗底兒,容嶠見別笙好奇,把藥碗推了回去,“公子可以嘗嘗。”
“不要,”別笙撐著腦袋看他:“我又沒病。”
容嶠:“……”
默默將碗抱回去,將最後一口喝了。
喝完之後沒多久頭腦便發了沉,本想告辭回去,卻不想別笙又以先睡了午覺為由又將他留了下來。
容嶠儘管沒學過什么正經與人交往的禮儀規矩,卻也知曉這般不妥,他搖著頭,一張熬的通紅的小臉被堆在脖頸的衣領簇起,顯得有些乖。
別笙沒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也不知這頭髮是誰扎的,摸著怪毛躁,“可我房間都給你備好了。”
容嶠自有意識,便不曾有人摸過他的腦袋,此刻被別笙一碰,動都不敢動,跟被嚇到的小狼一般,瑟縮著窩在那裡,可可憐憐的。
別笙看的眼底纏笑,見他不說話也只當是默認,拉著他的手腕便起了身。
循著迴廊,一路行至客房。
“這是我方才布置的,因時間倉促,瞧著潦草了些,你可不能嫌棄,若是有哪裡不周全的,與我說便是。”
別笙推開門道。
容嶠立在門檻,往屋中略瞟了眼,打眼便是一架木座繪花鳥的插屏,進門靠窗的角落嵌了三兩盞銅燈,燈外又擱香幾,几上簡簡置了座四足香鼎,目光再轉,又落到了右側高高的、供著支聳肩瓶的花几上,瓶中許是還未貯水,便也未能插上些什麼合季的花來。
別笙見他站在門口不動,搭著他的肩進門,“府中還沒留宿過人,現下也來不及再抬床,只得將別處的榻先搬了過來,雖是簡陋,但被子堆了兩床,想來應是盡夠的。”
他扶著人坐到榻上,又過去倒茶,“你看還有什麼要添的嗎?”
容嶠從前睡的房間連光都見不到,何況此間這般妥帖的布置,他捧著別笙遞過來的熱茶,裊裊霧氣繞在他的眉眼,將他的面燙的更紅,“我只是在這小睡一場,不必收拾的這樣……好。”
別笙低下頭掩飾般的喝了口茶,沒說自己準備把他留到病好全了,想也知道對方不會同意,“你先好好睡一覺,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著一口將茶飲盡,快步走了出去。
第156章 燕脂雪(五十六)
也是真的支不住了, 別笙離開沒多久容嶠便睡了過去,珊瑚色的落日透過窗紗烏蒙蒙的籠在榻上, 輕掠過他即便跌入夢中也依舊攢起的眉眼, 漸晚的天帶起點兒涼。
直到夜色漫下,別笙才擱下筆,提步拐到了客房,見裡面仍是漆黑一片, 知道容嶠大約還沒醒。
外套一面褐色袷衣的僕從垂首道:“可要我進去將人喚起?”
別笙擺擺手, 獨自踏入了門檻。
今夜無月, 裡間又不曾點燈, 進去沒走幾步就被桌角冷不丁絆了下, 別笙疼的猝然彎下了身子, 他尋到磕著的地方輕輕揉了兩下, 而後起身咯噔著腳先把銅燈給點上了。
扶著牆站那歇了會兒, 等沒那麼疼了才緩緩來到榻前。
這會兒容嶠的臉色較著來時已是好了許多, 臉上也不似原先那樣紅,睡著的時候嘴巴微微張著, 小口小口的往外呼氣。
別笙推推他的胳膊, 想要將人喊醒。
只不過喝了藥的容嶠睡的格外沉,聽到惱人的聲音下意識往被子裡鑽了鑽。
別笙又喚了幾聲, 見人還是不醒, 惡向膽邊生的捏住了他的耳朵,提氣喊了一聲。
被震的腦袋發疼的容嶠重重抖了下耳朵,倏然打開的瞳仁盛滿了警惕迷茫。
別笙見人睜眼了, 馬上若無其事的鬆開了他的耳朵, 假裝剛才吼人的不是自己,“上衣裳, 該吃晚飯了。”
容嶠懵了一會兒,下意識的捂了捂耳朵,“方才……?”
“方才打雷了,”別笙想也不想的道。
別笙眺了下天色,有些不大相信,“打雷?”
“對啊,”別笙做完壞事後眉毛都不帶動一下的,很自然就開了口,“雖說尋常冬日不會打雷,但詩中也言稂莠蝕田髓,積陰成冬雷,天氣太冷的時候是會有的。”
看他還在捂耳朵,眼珠子一轉,故意用打趣一般的語氣問:“害怕打雷?”
“我不怕,”容嶠當然不承認,他放下手掌,努力端起臉色,就這麼不知不覺被別笙給帶偏了。
別笙見自己做的壞事被遮掩過去,稍稍鬆了口氣,拍拍棉被,提醒道:“走吧,去用飯。”
容嶠望著別笙這樣一幅理所當然留飯的模樣,沒動,過了會兒才慢吞吞的道:“我……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