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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笙鬆了衣袖,放了心道:“我想著也是, 都沒有留下印子。”
沈長齡:“……”
他在心裡罵了句傻子。
兩人說了這麼一會兒話,沈長齡眼皮已是有些粘滯,不知是不是在水中泡太久的緣故,頭上昏昏沉沉的,他摸了摸肩膀,靠著石壁輕聲道:“敢拔箭嗎?”
輕飄飄的聲音迴蕩在耳畔,叫別笙驀然意識到了沈長齡的虛弱,想到他身上的傷,不由抬手碰了碰對方的額頭。
滾燙。
他心中緊了緊,“世子,你發熱了。”
沈長齡“嗯”了一聲,不怎麼在意的樣子,又問他:“敢嗎?”
別笙哪裡會這個,他想要搖頭但又怕沈長齡的傷勢加重,“不能等明日去醫館嗎?”
“恐怕不行,”沈長齡心知傷口浸了水若沒有及時處理,命沒了都有可能,何況奔波之下也不知能不能尋到醫館。
別笙攥著手指,儘管害怕還是顫著聲道:“我試試。”
“那來吧。”
兩人失蹤的這段時間,巫庭早已帶著人脫身,徽帝那邊也收到了消息。
營帳之內。
豫章王垂立於下首,目中隱隱浹著驚怒,細細看來,卻是擔憂更多,因著在帝王面前,強自克制著道:“今日乃天子巡狩,那賊人都敢如此行事,可見其狂妄猖獗,如今長齡與別侍郎家的公子一併失了蹤跡,我……”
他說著跪了下去,“臣只長齡這一支血脈,還請陛下做主。”
說到最後,神色悲痛,話音幾乎帶了哽咽。
徽帝哪能看著他跪下去,忙起身走下台階將人扶起,先是震怒,緊隨而來的便是與豫章王同出一轍的擔憂,“皇兄何至於此,長齡亦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我焉能不管?”
豫章王緊緊握住徽帝的手,力道大的驚人。
徽帝拍了拍豫章王的肩膀,“皇兄儘管放心,我必會嚴加探查。”
豫章王半闔了眼,待心緒稍平,重新跪下伏首道:“多謝陛下。”
等人離開之後,徽帝忽然抬眼,問了一句,“你說……世子是真的被人追殺,還是皇兄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他說到後面,口吻已是帶了肅殺。
灰濛濛的眼中,冷得緊,仿佛淬了雪裡不化的寒冰。
周圍的人聞言,俱低了頭,沒一個敢應聲。
徽帝本也不需要他們的回答,指節搭在扶手上,仰面嘆了口氣,半晌之後,終於有了決定,“凌召。”
“陛下。”
徽帝扶著眉心嘆了口氣,“全力尋找世子,將人帶回來。”
“另外,嚴密監視豫章王,如有異動及時來報。”
無論豫章王是不是早有預謀,在北狄虎視眈眈的情況下,他都不能與之撕破臉皮。
“是。”
等回了營帳,豫章王立即將自己的謀士傳了過來。
“此事先生如何看?”
薛涯沉吟之後道:“王爺何不將這場刺殺看作一股東風?”
豫章王凝著眉道:“此言何解?”
中年男子撫著短髭道:“若我們先一步尋到世子,那其中可以操作的地方就多了。”
豫章王神色有些猶豫,“可我們在京都的暗樁並不很多,就算放開手腳,也不一定能比徽帝先找到人。”
薛涯抿了口茶道:“螳螂捕蟬,焉知黃雀在後?”
豫章王聞言微微探身道:“先生的意思是,只管讓徽帝動作,等找到人了,我們去截?”
“這只是第一步,”薛涯頷首之後接著道:“屆時我們的人可佯作追殺,將世子逼出京都,而後再李代桃僵,將世子換下。”
“如此一來,王爺的掣肘便沒了。”
豫章王拊掌道:“先生大才。”
就這樣,在沈長齡跟別笙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有三撥人盯上了他們兩個。
第87章 殿前香(八十七)
晚秋謝了霜, 本就清寒,何況又是在這樣的夜, 這樣的、只能從罅隙摘得一線天光的山洞中。
細弱的手指搭在箭上, 依稀看還能瞧出略微的顫抖。
“怎麼還在磨蹭?”
沈長齡半垂著頭,聲音有氣無力。
別笙低眸看著逐漸沾染到手上的暗紅血色,睫羽顫了顫,“要是……血止不住怎麼辦?”
沈長齡聞言有些沉默, 他何嘗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 只如今的形勢實在容不得猶豫, 輕嘆口氣, 話音透著點兒無奈, “怎麼就不能盼著我點兒好?”
“我明明是……”別笙才要反駁, 就看見了沈長齡半攏的眼眸, 灰濛濛的, 不見半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