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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庭習碰了碰他的額頭,沒覺出不對之後才道:“走吧,先進屋。”
別笙跟在巫庭後面進了書房。
待合上門後,巫庭叫他坐下,取出乾淨的方帕給他擦拭,“天冷最忌冷熱交替,下次不必如此。”
說完又添了句,“不會等煩。”
別笙點著頭,瞧著很是乖巧的模樣。
巫庭看著別笙頭一點一點的樣子,頓了一下,“方才說的記下了沒有?”
“記著呢,”別笙抱住巫庭的手腕,沒敢說他囉嗦,只道:“我保證以後不這樣了。”
巫庭這才作罷,他垂目看著別笙出去一趟,鞋子就濕了大半,道:“先去換身衣裳再過來。”
別笙“啊”了一聲。
“鞋子濕完了,不冷嗎?”
別笙被他提醒,才覺出點兒涼來,他腳尖蜷了蜷,後知後覺道:“冷的。”
這樣說著,卻又笑了笑,頭抵在巫庭的肩上撞了一下,“謝謝殿下。”
說完跑了出去。
等別笙離開後,他巫庭低頭看著被別笙碰到的肩膀,手指放了上去,唇角也泄出點笑來。
盞茶時間過去,別笙換了身素色的交領長袍進來,前襟、袖口鐫著天水碧的波紋,文雅蘊藉。
他走到巫庭面前,遞過去一個黃楊木的盒子,“殿下,這是二百三十兩,不知道夠不夠用。”
巫庭看著眼前的盒子,沒想到他準備的這樣快,是以多問了一句,“你那裡還剩多少?”
別笙老老實實道:“二三十兩。”
那就是幾乎將全部的銀錢都給他了。
巫庭看著這方巴掌大的盒子,一時間心里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有一點熱,也有點軟。
他扶住自己的額頭,想說什麼喉中卻有些梗,攏共就這麼一點兒銀錢,還分了將近十之八九給他,“還夠不夠用?”
“夠的,”別笙掰著手指跟他算,“我平日也不買什麼東西,筆墨紙硯、衣食住行都有母親操持,沒什麼要用銀錢的地方。”
巫庭眼底波瀾內斂,“方才不是說要畫竹子麼,過來,我教你。”
別笙聞言忙將盒子放下,轉到了書案後面。
巫庭沒有讓別笙直接上手,而是先問了他:“你以為畫竹最重要的是什麼?”
別笙垂目思索了下,道:“世人都說百節長青之竹,想來應當是它的那一段傲骨。”
“只有一半,”巫庭鋪開一張宣紙,“竹有君子之德,亦有大王之雄,虛懷若谷更不乏筋骨,所以畫竹時,既不可過於剛直,也不能過於彎折。”
他說著已蘸了墨宕開一筆。
第64章 殿前香(六十四)
枯瘦相生, 綿延生動。
“生葉時虛起,秋竹崷崒, 秋風冷峭, 便不可有柔而垂婉之態。”
他的筆落的勁利,不曾有半分遲疑。
這之後又轉用淡墨添了三兩枝遠竹。
運筆一蹴而就,不見滯塞,巫庭畫完後擱下了筆, 他偏頭看向別笙, 神態帶著些許放鬆, “可看出幾分來?”
別笙的眼睛在巫庭作畫時眨也沒敢眨, 小臉也繃的緊緊的, 完全是嚴陣以待的模樣, 他抿著嘴巴, 很保守的說:“一點點。”
巫庭聽著別笙的話, 以為他是自謙, 是以退到一邊,讓出來個位子給別笙, “那你試試。”
別笙肅著小臉“嗯”了一聲, 他走到書案正中,先將巫庭方才用過的那張宣紙揭起, 掛到一旁晾乾, 而後又用白玉鎮尺將新紙壓好,待一切準備停當了,才提筆。
蘸墨之後, 深吸口氣, 學著巫庭的模樣從上往下一氣呵成畫完了竹體。
架勢倒是擺的有模有樣,只巫庭看著紙上墨跡交雜的竹體, 面上的閒散之態去了一些。
別笙一心專注在眼前的畫上,也就沒怎麼注意巫庭的臉色,他畫完了竹體之後,開始琢枝葉。
巫庭看著看著,唇角逐漸壓平,他瞥了一眼俱是往下耷拉的竹葉,又看了一眼別笙滿心投入的模樣,指腹在案上摩擦了一下。
到底沒吭聲兒。
小半個時辰後,別笙終於停了筆,他長舒出一口氣,將湖筆擱下,“殿下,你看我這竹子畫的如何?”
巫庭:“……”
說真的,並不如何。
只能看出來,對方聽懂的的確只有一點點。
但瞧著別笙鼻尖隱隱浮出的細汗,思量再三,還是沒有直接道出了畫中不妥之處,而是儘量委婉道:“竹體講究一個墨色勻亭,你的手不穩,這裡有些濃淡不均了。”
說完又道:“之後每日練習大字時多加十張。”
別笙聽到功課又多了,心尖控制不住的顫了一下,但還是咬咬牙應承下來了,“好。”
巫庭接著道:“方才我說竹體不可過於剛直亦不可過於彎折的意思旨在自然,而不是叫你往偏斜去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