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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一位妝著嬋鬢的少婦在月色下翩躚而來,舉止嫻雅,目中猶帶兩三分笑意。

  見到別父後,與他並排走向廳內。

  “這般晚了,稚奴還未下學嗎?”

  別父摸了摸鼻子,不知該怎麼跟妻子開口。

  別母與別父相知多年,哪裡看不出他的不對勁,“夫君?”

  別父嘆了口氣道:“今日十九來稟報說稚奴今日宿在宮中。”

  別母聞言腳步停下,一雙秋水目橫向別父,“如今夫君可高興了?”

  別父哪裡知道別笙這樣記仇,還是記他老子的仇,只對昨日懲戒一事並不後悔,他看向別母,神色頗有些認真,“夫人,我知你素來疼愛稚奴,只溺愛助長其自肆之心,若壞了心思,再行教導便很難了。”

  別母方才本是與他玩笑,此刻聽他這樣說忍不住為兒子辯解,“稚奴只是書讀的不夠好罷了,他品性良善,你打他罰他,稚奴也不過是宿在宮中,不曾忤逆於你,何至於說的這般嚴重?”

  別父道:“月娘,我這分明是防患於未然。”

  別母不理他。

  在教育孩子這件事情上,兩人實在說不到一起去,別母氣他將兒子打的不願歸家,是以一用過飯就將別父趕到了書房去睡。

  “月娘,你……委實不可理喻。”

  別父本來都要抱著妻子睡下了,熟料會被趕出去,還是因為教訓兒子這樣的事。

  別母的回應是直接將內室的燈熄了,徒留一室黑暗。

  別父環視了一眼守夜的丫鬟,見幾人俱是低著頭不敢看他,也實在拉不下臉在眾人面前說出軟話。

  待出了涌蘭苑,別父停下,回頭看了一眼,見真的沒有人來攔自己,心裡當真是又苦又氣。

  他心道:明明他才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此事錯處也在那個小崽子,可如今夫人卻怪到了自己身上,他此次必不能順著她,否則往後在夫人面前可真是一點地位都沒有了。

  第17章 殿前香(十七)

  別父如何臆想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

  一連三天,別笙都未曾歸家,倒是每日都有托夏元淳著人給別母報平安。

  然而別母的臉色還是一天比一天冷,對別父更是橫挑鼻子豎挑眼。

  別父堅守了三天後,還是扛不住了。

  他雖然愛看書,可也不能一天到晚的在書房待著啊,身邊既沒個知冷知熱的人說話,也沒人關心他吃得如何、穿得如何,別父哪裡習慣得了。

  一想到此事因何而起,別父就恨不得把罪魁禍首從宮中抓回來再打一頓。

  可現實是他得將這小崽子哄回來。

  當再次孤零零一人躺在書房的軟塌上過夜時,別父下定了決心。

  翌日下朝後,一身緋色官袍的別亭轉道去了學宮,他抬手招來一個內侍,取出一封信箋遞了過去,“待下學後給五皇子的伴讀。”

  說完又取出一個荷包塞到了他手上。

  內侍垂首推拒,“這如何使得?”

  別亭行止溫潤,同這內侍言語也不見什麼居高臨下的姿態,只道:“不過是個點心錢,公公拿去喝茶吧。”

  小內侍這才收下,目送別亭離開。

  做完這些事後,別父心下算是鬆了一口氣,他想著自己這個做父親的都主動退一步了,那小崽子今天該回來了吧!

  想到今夜不至於再淪落到書房去睡,別父離開的步伐不由輕快了許多。

  日光漸漸西斜,隨著晚間的雲霧破為赭霞,學宮的大門緩緩拔開。

  不多時,三三兩兩的少年自門後的琉璃影壁陸續走出。

  別父交代過的內侍眼尖的尋到了別笙的身影,他小跑過去,說明來意後將那封信箋交到了別笙手上。

  別笙捏著信箋,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他碰了碰巫庭的衣袖,“殿下,這裡人多,你同我一道去那邊好不好?”

  許是因著兩人的關係不似以往那般僵硬,別笙同巫庭說話時軟了許多,尾音還泛著黏乎乎的軟甜。

  巫庭被別笙親近的眼神注視著,神色雖依舊冷淡,腳下卻是動了。

  兩人走到偏僻的角落,巫庭幫他拆了信。

  入目便是一手天骨遒美的瘦金體,寫的卻不是什麼風流詞賦,而是兩行短短的家常話:日後的功課為父自會寬容一些,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氣,儘快歸家。

  別笙看完先是一喜,而後神色忽變,轉眼又鼓成了一個小青蛙,他跑到那內侍旁邊道:“你且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說完就拉著巫庭回了行思堂,求他代寫一封回信。

  巫庭的眸中划過一點訝異,“不回家?”

  “也不是不回,只是不能父親一示弱我就回去了,那樣我以後還會挨打的,”說到這裡,別笙的臉色就嚴肅起來了,他帶著後怕的道:“我要得到切切實實的承諾才能放心回家。”

  他一副自己很有道理的模樣,說完還添上一句,“這叫謀定而後動。”

  巫庭倒覺得別笙不會那麼容易得償所願,他唇邊泄出一點笑,轉而道:“我瞧你將兵法用的這樣靈活,想必是融會貫通了,今晚默給我看看。”

  別笙眼睛瞪大,“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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