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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元淳好歹還知道求人不能太過強硬,是以朝著巫庭躬身道:“笙哥兒發熱未退,若是吹風受了寒,恐怕更加嚴重,他乃殿下伴讀,可否請殿下代為看顧一晚?”

  巫庭淡聲拒絕,“冷宮濕寒,且是罪妃居處,恐怕不合適。”

  夏元淳聽出他話中拒絕之意,面色不由冷了冷,“笙哥兒是殿下伴讀,他在宮中出了事,不怕侍郎府中問責嗎?”

  這話說的實在囂張,一個侍郎問責皇子,著實引人發笑,可事實就是如此。

  巫庭到底還是個少年,心思沒有日後深,聽到這樣直白的挑釁還是會不甘、憤怒、和無力,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夏元淳,桌子下的手卻是緊攥。

  兩人對峙半晌,巫庭最終應下了夏元淳的要求。

  夏元淳回到梢間,取下楠木衣架上的備用外袍披在別笙身上,而後將人抱起。

  兩名內侍在一旁撐傘,以防雨水打到懷中人身上,夏元淳步子急,半刻鐘就將人送到了前朝與後宮的交界處。

  除非帝王允許,后妃有召,外臣不得入後宮,他送到這裡已經是極限了。

  夏元淳將別笙交給巫庭,目送幾人進了內宮,出宮後立刻派人去侍郎府傳了話。

  含章宮。

  巫庭穩穩的抱著別笙,先將人安置在寢殿,接著換下衣裳,去給母妃請安。

  待回到寢殿時,方才還在呼呼大睡的少年已經醒來。

  別笙見到巫庭,想要起身說些話,卻因著沒什麼力氣又跌了回去,他四下環顧了一下周遭不熟悉的環境,下意識的仰頭看向巫庭,“殿下?”

  殿內剛燃起的燭火游曳在他泛著暈紅的臉上,像極了開到極處將要萎敗的木芙蓉,透著靡靡的倦慵,巫庭只看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驟雨未歇,你身子不宜受寒,只能留在宮內。”

  他解釋了原因之後,又道:“含章宮除了我與母妃的寢殿,便是宮人住處,今日你與我一起睡。”

  半點未提與夏元淳的爭執。

  別笙抱著褥子有些遲鈍的點了點頭,“多謝殿下收留。”

  他想了想,又撐著身子道:“我去給娘娘請個安。”

  “不必,”巫庭攔下他,“我已經與母妃說了你的情況,你只管休息就好。”

  別笙聞言也不強求,他摸了摸汗濕的衣裳,有些躑躅的看向巫庭,“那……我可以在這裡洗個澡嗎,剛剛身上發了許多汗,黏黏膩膩的不大舒服。”

  巫庭的目光落在別笙身上,眉梢往下壓了壓,透著隱隱的不耐,“冷宮恐怕多有不便。”

  別笙見他臉色冷冷的,眉也蹙著,心裡便有些怕,他抬手貼了貼額頭,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忍下了,“那……不麻煩殿下了。”

  別笙將自己裹在被子裡,他的頭還有些昏沉,可昏沉之外心底漸漸漫上了一種不能忽視的難受。

  這般的處境讓他真真切切的意識到了這裡不再是他原本的世界,身邊也沒有時時惦念他的父母兄長了。

  在這個陌生的朝代,既沒有來處,也不知歸途。

  別笙蜷著身子,不知不覺間眼裡漸漸落了水光。

  巫庭見人縮在被子裡沒了動靜,怕悶出什麼好歹,上前將被子拉開。

  滿臉是淚的別笙就那麼映入眼中,巫庭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聽被子裡的人乍然出聲。

  “你做什麼?”

  別笙瞪著濕紅的眼睛,兇巴巴的道。

  巫庭愣在那,他看著別笙故作兇狠實則可憐不已的模樣,一時沒了話。

  “你……”

  要換做被親近之人看到流淚,別笙說不定還會撲到那人懷裡好好訴一訴自己的委屈,可被厭煩自己的人看到這幅樣子,只覺得丟臉的不行。

  他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一把奪回被子,翻身又把自己藏了回去。

  巫庭站在床邊,靜靜看著床上的小鼓包,心中到底生出了一點波瀾。

  他走到門口,吩咐夏元淳派過來照顧別笙的宮人去燒水。

  兩刻鐘後,熱水送了過來。

  別笙聽到外面的動靜,一抽一抽的動靜頓了頓。

  “出來。”

  巫庭道。

  別笙抓著被子的手緊了緊,沒動。

  巫庭眉心攢起,已是有些不虞,在他耐心快要耗盡的時候,被子裡探出一顆毛絨絨的小腦袋,烏黑的髮絲順著臉頰垂下,有幾綹還黏在了頸下。

  “殿下,”聲音平靜許多,但還能聽得出未盡的哽咽。

  巫庭看著從被子裡鑽出來的人,中衣蹭的皺皺巴巴,落下了半截圓潤細膩的肩,散亂的青絲纏在鎖骨兩側。

  狼狽,卻又帶著隱約的浮艷。

  巫庭移開目光,聲音有些冷,“衣裳穿好。”

  別笙對情緒的感知敏銳,自是聽出來了巫庭的不悅,只他以為是因為自己要求洗澡才惹的事,便也沉默了。

  他穿著中衣去了屏風後面,一陣衣料摩擦的窸窣過後,水聲淅瀝。

  巫庭逕自走到被風雨拍擊的咯咯作響的窗欞旁,遙遙望著三大殿的方向,腦海中浮浮沉沉。

  今日在學宮中與夏元淳對峙的時候,他拒絕不了夏元淳的要求,將軍之子可以拿捏他、侍郎府也可以拿捏他,他與母妃在宮中亦是舉步維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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