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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深夜能讓陛下用這種語氣提起的, 除了剛剛被派去袁州的蔣知州還能有誰?

  郭玉斟酌著開口,「陛下, 蔣大人如今應當還沒到袁州, 只怕還在路上。」

  燕俊喆笑了一聲,「說的也是,若朕真這麼做了, 只怕百姓都要說朕朝令夕改。」

  郭玉沒說話, 靜靜地侍立在側。

  頓了頓, 燕俊喆嘆了口氣,「你先下去吧。」

  第二天一大早,章墨遠就被召進宮來。

  燕俊喆把摺子丟在桌上,冷聲道:「章愛卿, 這幾日在家裡做什麼?」

  章墨遠看了他一眼, 淡淡道:「近來年節休假,臣不敢荒廢, 每日都在家裡讀書習字, 時刻關注分內之事, 為陛下效力。」

  燕俊喆冷哼一聲,「嘴上說著替朕效力,其實妻兒相伴,歡聲笑語。不像朕,孤家寡人一個,大年節的還要在這冷冰冰的御書房裡頭看摺子。」

  章墨遠看了眼身邊的大暖爐,御書房裡分明溫暖如春,舒服得很。

  看來燕俊喆是心裡不舒服,故意找茬呢。

  他想了一下,恭敬道:「陛下,上回盧學士的提議,您慎重考慮過了嗎?」

  盧撫上次請求燕俊喆把擱置了許久的選美提上日程,燕俊喆當時笑眯眯地應了,但過後就給盧撫安排了一大堆事,甚至還以體恤為由,讓他暫時不用上朝了。

  燕俊喆冷著臉看了章墨遠一會兒,突然把桌上的奏摺砸了過來。

  章墨遠也沒躲,奏摺直接砸到了他腿上。

  「陛下息怒。」

  燕俊喆站起來就罵,「章墨遠,你自己倒是舒舒服服,妻子孩子一個沒落下。朕呢,就因為你一個破摺子,蔣天縱跑袁州去了,你說說看,你替朕效什麼力了?」

  章墨遠彎腰撿起地上的奏摺,然後上前幾步放到燕俊喆面前。

  「陛下,您是想見天縱嗎?」

  「天縱?」

  章墨遠從善如流,「蔣大人。」

  燕俊喆坐下,「你一向鬼點子多,要不你給朕想個兩全的點子?」

  章墨遠想了一下,「陛下,臣有一個法子。」

  「說。」

  「袁州離京城實在太過遙遠,不如修一條直接連通的官道,日後來去也便利。」

  燕俊喆冷哼了一聲,「你少來假公濟私,你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夫人在袁州弄了個什麼珍珠養殖基地,你讓朕修路怕是想給他提供便利吧?」

  章墨遠沒否認,畢竟即便他否認也沒什麼用。

  「陛下,修嗎?」

  燕俊喆不說話了。

  良久,他才揮了揮手,不耐煩道:「出去。」

  章墨遠就退出來了。

  他轉頭看了眼御書房的門,心情有些複雜。

  燕俊喆和蔣天縱的事完全在他預料之外,前世他和蔣天縱並不熟識,蔣天縱也並未考上舉人。

  被皇帝看上,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榮寵,即便燕俊喆現在立刻下旨讓蔣天縱回來,然後把他鎖在宮裡,也無人敢說什麼。

  章墨遠之所以提議修路,其實更多的是想把這事兒往後拖一拖,畢竟修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若是修上一陣子,燕俊喆對蔣天縱的那點興致退了,那也是好事一樁。

  至於林言的便利,章墨遠會再想別的法子。

  *

  正月十五,上元燈節。

  聽說晚上街上很熱鬧,還會有很多好吃的,糯糯高興壞了,連午飯都不想吃了。

  午睡也睡不踏實,隔一會兒就爬起來看看外頭的天色,生怕兩個爹爹偷偷出去不帶他似的。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一家人吃過晚飯就準備出門了。

  糯糯抓了一把銅板過來,「阿爹,我的錢給你,你替我裝在兜里。」

  林言一看就知道他打什么小主意了。

  糯糯手小,這一把也不會超過二十文錢,但顯然他今晚要花的肯定不止二十文。

  放在林言這裡,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讓阿爹付銀子了。

  糯糯主動把銅板塞到林言的口袋裡,然後自己把小包袱背好,笑眯眯道:「阿爹,我好啦。」

  林言笑著點了點頭。

  外頭馬車已經在等著了。

  章墨遠站在馬車邊,笑道:「今日街上人很多,可能會有些擠。」

  糯糯高興道:「我不怕,我跑得快。」

  林言在後面託了他一把,「好,那一會兒就等你為我們開路了。」

  糯糯嘿嘿一笑,自己鑽進馬車裡乖乖坐好。

  一下馬車糯糯就看上了路邊的糖葫蘆,林言也想吃,就買了兩串,糯糯吃一串,他和章墨遠分吃一串。

  林言把糖葫蘆舉到章墨遠嘴邊,笑道:「第一顆給你。」

  章墨遠搖頭,「你先吃。」

  林言也沒想太多,只當他是想把第一顆留給自己,便一口把第一顆給吃了進去。

  結果果子剛進嘴裡章墨遠就低頭吻了過來,林言還來不及反應嘴巴里的果子就整顆被他搶走了。

  林言趕緊去看旁邊,糯糯正蹲在路邊往地上吐山楂籽,並未注意兩個爹爹在做什麼。

  只有賣糖葫蘆的大叔在偷看他們。

  一邊看還一邊笑。

  林言瞪著章墨遠,小聲道:「你做什麼,這裡好多人。」

  章墨遠把嘴裡的果子吃下去,笑眯眯道:「天黑,看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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