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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為君王,如何能受他人非議至此?

  司幽卻適時地提醒,道:「這便想逃了?這便已然受不了了?西境王,你可知我兄長在西境,所遭受的遠不止這些。」

  「你要還,便得一一還回來!」

  是了,祁曉想到了司嵐在西境所遭受的議論。

  那時祁曉初初將司嵐接入凌雲間,西境中人原本以為西境王接回了一位意中人,畢竟凌雲間是君王的居所,西境王又素來自持,從未讓他人進入過凌雲間。

  唯有這北境的小殿下,是不同的。

  祁曉那時為了維繫與北境的關係,明面上,尤其是在面對北境時,他便表現得極為看重司嵐,實則在凌雲間,祁曉到底是不是對司嵐情意深重,只有司嵐自己知道。

  祁曉那時掩飾得太好,以至於起初那一段時間,西境中人對司嵐尚且是尊敬的,都將司嵐當作未來的西境王妃對待。

  可後來,祁曉閉口不提納妃一事,在凌雲間外守衛的仙侍看得久了,便明白了君王的心思,他們覺得祁曉既然並非明面上那般重視司嵐,那麼他們也無需將司嵐當成什麼尊貴之人。

  流言便是從那時開始的。

  最開始只是傳司嵐不受寵,後來不知怎的,便傳成了司嵐下作,勾引君王。

  那些流言雖不算強烈,但到底是在西境境內,其實是傳到過祁曉耳中的,不過各境不相干預,流言畢竟上不了台面,祁曉覺著那流言影響不了大局,索性便放任了。

  祁曉那時只覺著自己是在利用司嵐,他覺著自己不在意司嵐,身為君王有的放矢,既是不在意的事,便無需他耗費心力去管束。

  他那時不曾替司嵐考慮,他沒有想到流言對一個人的中傷會如此嚴重。

  數年的遭人議論,那些年司嵐並不是不在意,只是司嵐太愛祁曉,他逼著自己去忽視那些話。他以為自己能換來祁曉的真心

  只是天意弄人。

  如今……祁曉切切實實體會到了司嵐的感受,他體會到了司嵐那時的委屈和無助,可無論他怎麼悔改……

  後來的後來,即便他向司嵐說過一萬句愛他,即便是將心都掏了出來,司嵐也依舊是沒有回應,司嵐不再愛他了。

  祁曉緩緩閉上了雙眼,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氣,低聲道:「我沒有想要離開。」

  周遭的議論之聲將他一顆心刺得麻木,但他最終選擇了妥協。

  「我欠他的,我會還。」

  「可你拿什麼還啊?」司幽走近一步,幾乎與祁曉平視。

  她指尖微動,在祁曉頭頂幻化出一片深重的夜色。那夜色較之寒淞要更為苛刻,其間還摻雜了司幽的靈力,壓得祁曉立時便半跪在地。

  司幽稍稍俯身,居高臨下地望著祁曉,「你看,兄長他素來喜愛夜色,可你不耐夜色,連這樣的程度你都忍受不了,談何還?」

  「西境王,我不否認你對西境的管束,可你在情愛上一敗塗地,待人虛妄,這便是你的枷鎖,你合該受著。」

  司幽每說一句,在祁曉頭頂的夜色便加重一分,最終壓得祁曉喘不上氣來,幾近俯首地面,指尖深深陷入白雪之中。

  他快要看不清眼前事物,那夜色的壓制讓他本能地抗拒,甚至於體內的靈力瘋狂叫囂,掩於夜色的寂靜之下。

  一邊是反抗,一邊是靈力凍結,祁曉被折磨得幾乎連思考都不能。

  但就在那時,他看見了司嵐。

  隔著結界,他瞧見司嵐淡漠的目光。

  只那一眼,他體內的痛楚好似都消失了。

  他想,司嵐是不是沒有放棄他?

  是不是只要他忍過此刻,一切便還有希望?

  「小嵐……」祁曉幾乎是用盡了氣力,朝司嵐那處抬手,在視線中觸及司嵐的面龐。

  「你喜愛夜色……那我便陪著你……我會適應夜色的,你相信我……」祁曉勉強笑了笑,卻因了他臉龐被凍得僵硬,笑比哭還更為難看。

  司嵐皺了皺眉。

  他看見了祁曉眼中的淚。

  是後悔嗎?還是痛苦?

  他原以為祁曉不過只是不甘,因為得不到,所以才顯得彌足珍貴。人總是會執著於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曾經也是這樣的,可有朝一日耐心耗盡,情意磨平,那些情啊愛啊,再回過頭來看似乎只剩下個笑話。

  祁曉現在便是個笑話。

  君王的威嚴不顧,昔日的高傲下賤,一次又一次地為了他打破底線。

  就那麼不甘心嗎?

  司嵐想不明白。

  司嵐忽然便覺著,這樣的折磨太沒有意思,好似在驗證些什麼,而不是要逼退祁曉。

  而驗證出來的東西……

  司嵐並不想知道,他也不屑於知道。

  「吩咐下去……」司嵐眼見著明犀行禮聽令,又道:「西境王自作自受,若是他死在寒淞,不必管他,若是他命大……」

  司嵐沒有再說下去,但明犀已然看出了司嵐的態度,她低聲領命,「是。」

  司嵐說完便轉身離去。

  快要將祁曉的一切隔絕在外時,司幽終是收了手,再也不看昏迷的祁曉一眼,轉頭進入了寒淞結界。

  她匆匆而來,與司嵐並肩。

  「兄長在想什麼?可是覺得我對西境王過於狠心,生氣了?」

  「沒有。」司嵐搖了搖頭,面上無悲無喜,「我只是想到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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