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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涼意,卻比不得祁曉的心更涼。

  「做我的隨從,可不是那麼簡單的。」結界內,司嵐打趣道。

  裴禾從未見過這般生動的司嵐,他初見司嵐時只是隨父踏入雲階上,遙遙相望一眼。

  那時的司嵐眼裡心裡都是祁曉,從來容不下他人的位置,便連笑也不常見,裴禾見他時,只記得他雙眸中的冷漠與疏離。

  如今……卻像個落入煙火中的仙人。

  裴禾一時看痴了,連話也忘了回。

  「餵。」司嵐後退一步,提醒般喚道:「裴三公子?」

  「啊?」裴禾回過神,才憶起自己先前所為是多麼失禮,他慌亂地低下頭,道:「抱歉。」

  司嵐其實不太喜歡他人這樣看他,只不過礙於司幽在場,他好歹是給足了司幽面子,只擺擺手,道:「是否要成為我的隨從,你還是再考慮一二吧。」

  裴禾自知唐突了司嵐,即便有心挽回,但此刻也不知該如何去解釋,反倒是司幽見狀,不明意味地笑了一聲。

  「兄長,你不如收下他,左右是裴三公子不請自來,裴將軍那處不會有異議的。」

  「你希望我收下他?」司嵐挑了挑眉。

  「我希望的是……」司幽唇邊笑意淺淡,眼中無端閃過一抹寒意,「往昔眼盲,痴情錯付,人總不能永遠停滯原地,兄長,該向前看。」

  司嵐神情忽然頓住,舒緩的心緒一瞬間消失無蹤,卻只見司幽頭也不回地轉過身,調笑的聲音落在遠處。

  「裴三公子,本王的心頭肉便交予你了,今日若是他心緒有半分不佳,你便……以命相見吧。」

  司嵐看了看司幽遠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裴禾面上惶恐的神情,不由得想扶額,「裴三公子,你別放在心上,小幽她說的不過是玩笑之言,不會取你性命的。」

  「這……」裴禾佯裝擦了擦面上不存在的冷汗,「君上果真風趣。」

  「不過君上既然有令在先,無論是否玩笑,裴禾都該遵令。況且殿下身份尊貴,裴禾若有惹殿下不快之處,合該以命相賠。」

  「此話言重……」司嵐本想說也不必拿性命來服從命令,但轉念一想,他若是這麼將話接下去,那豈不是默認自己將裴禾收為隨從了?

  這裴三公子,言語間可真會給自己找台階下。

  眼見著司嵐沉默,裴禾適時地道:「殿下不必替我憂心,如今殿下的心緒最為重要,君上可說了,殿下今日心緒不能有半分不佳。」

  裴禾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隨後側開一步,含笑道:「不若……我引殿下入梅林深處,這寒梅落雪,越往深處,梅花便開得越艷,殿下,請嗎?」

  司嵐下意識地不想隨裴禾一道,畢竟他甚少與相識不久的人獨處,但想到司幽所言,司幽既然希望他寬心,那便……

  「罷了。」司嵐嘆了口氣。

  他隨裴禾走下台階,入了那梅林之中。

  -

  夜色愈發寂寥。

  祁曉靜靜地站在結界外,紫衿趕來時,他身上已落了很多雪。

  白雪落在祁曉的髮絲、肩上,連腳邊亦是被白雪掩埋。

  紫衿不知道祁曉在這處站了多久,只知道她站在祁曉身邊時,那人周遭的靈力已然褪盡,只剩下寒氣。

  「君上!」紫衿很是詫異,「您的靈力屬性不耐夜色,怎能在此地久待?您為了復辟北境靈脈,已然是九百年靈力虛耗,本就傷了神魂,再待下去您如何受得住?」

  紫衿立時凝聚靈力,想在祁曉身上施加防禦結界,卻見祁曉低下頭,躲開了她的術法。

  周遭的寒意再一次席捲。

  祁曉初至寒淞時還不覺,但隨著夜色愈深,待得久了,連靈力皆被這夜色凍結了去……夜裡的涼意沁入骨髓,甚至壓制著他的靈力,往他神魂中竄去。

  那種渾身上下皆被寒氣浸透的感覺……

  原來,司嵐五百歲那年躺在萬年寒冰之下,是這樣的感受。

  比不得祁曉現下有人護著,司嵐那年可是無依無靠的小殿下,他該有多痛苦?

  難怪,他那麼希望有人救他。

  「呵。」祁曉忽然笑了一下。

  笑得有些落寞。

  他那時情意淺薄,他把司嵐當成棋子,甚至比臣子還要更為輕視。

  他只知道恩威並施,玩弄人心,可對於西境子民來說,臣子尊他,是因為他有著西境王的頭銜,這樣的尊崇,施恩渺小也好,威嚴強悍也罷,都是不平等的。

  君臣之間的關係與仙侶之間的關係是不一樣的。

  他將對待臣子那套用在司嵐身上,無用則棄,有用則啟,所以他掌握不了司嵐的心。

  他不通情意,所以不明白,司嵐容忍他兩千年,不是因為看不透他的無情,是因為司嵐太有情。

  萬年寒冰之下初見那一眼,司嵐將自己的信任交了出去。

  祁曉自以為聰明,自以為他將司嵐掌控得很好,實則,他連自己什麼時候淪陷進去都分不清。

  如今,他便連見司嵐一面,都好似沒有資格了。

  「君上?」紫衿喚了幾聲,見祁曉連氣息皆冒著寒氣,實是忍不住勸,「您再如何想見司嵐殿下,待在此處也不是辦法,您不耐夜色,待得越久,靈力流失越快,還是跟我回西境吧?」

  雖說紫衿也覺著祁曉活該,但祁曉畢竟是西境的王,這總不能因了不耐夜色而身負重傷,傳出去君王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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