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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太久沒有這樣宣洩了。

  自從知曉北境中人對他的欺辱不可逆轉之後, 他便學會將自己的情緒埋在心底, 什麼都不再說。

  便是後來, 祁曉一步步讓司嵐陷入絕境, 身軀消散之前, 司嵐也不曾將自己所受的痛苦說出來。

  他以為無人懂他。

  是司幽用自己的命讓他醒悟, 這世上並非只有仇恨, 只要他肯放下,肯回頭看看,便能滿載而歸。

  「兄長, 我在寒淞境內為你種了紅梅……」司幽將司嵐一縷碎發撩至耳後, 待司嵐抽泣漸止, 哭聲暫歇時,她輕聲道:「紅梅經年不滅,靈力溫養下別有一番風景,兄長想看看嗎?」

  「嗯。」司嵐應了一聲,嗓音柔和了許多。

  據殷婼所言,下界榮光出現不久,那麼司幽應當是重現下界不久,司嵐理所當然地認為,那紅梅也是近日栽種的,等他看見寒淞境內十里紅梅時,才知道原來不是的。

  這些紅梅上所纏繞的靈力,一看便不是近日速成,而是數年養育的。

  司幽原來早有安排。

  「我昔日設下術法,不是為了困住兄長的魂魄,只是那時兄長犯錯,為免天道進一步追查,我只能將兄長困住。」

  「我本就希望,有人能救兄長脫困。」

  司幽設下的術法,雖然難解,但若能解除,說明破除術法之人必定費盡心力,有這樣一個人救司嵐脫困,日後必能好好對待司嵐。

  再不濟,若無人救司嵐脫困,有朝一日司幽得以復活,她亦是能親自前往神界將司嵐救出來。

  不管是哪一種選擇,千載萬年也好,待司嵐脫困後,等待他的便是安寧。

  一世無憂,這也是長公主對司嵐的期望。

  司嵐眼眶又不自覺泛紅,「小幽,你為我計劃了這麼多,我卻無以為報。」

  「我們之間,本就不用談及回報。」司幽輕聲笑了笑。

  她抬手觸及司嵐眼角,本是想安撫他,卻聽司嵐道:「對了,我還不曾問你,你是如何復活的?」

  司幽的動作一頓,她臉上的笑意霎時收斂了一半,只道:「一位故人所為,不是什麼值得與兄長提及之事。」

  她匆忙結束了這個話題,轉移了司嵐的注意力,「對了,我雖復活不久,但聽明犀提起過三界之事。如今魔界已有尊主,三境安穩,兄長回歸魔界怕是不便,不妨留在下界,和我一道吧?」

  這個問題司嵐也想過,他此前成為魔尊多是為了一己志氣,只是不甘心,想借魔界的手毀了西境,雖說這個目的最終沒有成功,但他現下已然不再執著於大戰了。

  他想,祁曉算個什麼東西,只要祁曉不再糾纏他,便是此生不復相見也是好的。

  他沒有必要為了祁曉,再一次將自己搭進去,活在恨意之中與活在安寧之中,如今……他想選擇後者。

  魔界有慕白和殷婼,神界亦無需他去維繫,現下看來,他與司幽一道歸隱,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好。」司嵐答應了。

  司幽面上的笑意舒緩了些,她正欲說些什麼,自屋檐下忽然走過來一個人。

  那人眉眼深邃,尤其是眼瞳,便是較之點墨還要更為幽深,這樣的面容,讓那人看起來有些不近人情。

  但那抹無情在瞧見司嵐後忽而轉為柔光,像是見著心悅之物。

  「司嵐殿下。」

  那人眼底俱是尊崇,他幽深的眸子裡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情意,「尊駕蒞臨,請允裴禾……拜見殿下。」

  -

  西境凌雲間。

  祁曉自司嵐離開後便一直無言,他靜靜佇立在原地,好似一座雕像般,喪失了所有生氣。

  直至紫衿求見,他亦是無法從司嵐離開的事實中回過神來。

  「君上?司嵐殿下……他走了嗎?」紫衿小心翼翼地問。她瞧著祁曉這模樣,深覺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果不其然,祁曉略帶怔愣地看了過來。

  也不說話,就這麼愣愣地看著紫衿,好似在那一刻,他連思緒都無法運轉了。

  這眼神與九百年前祁曉要去找司嵐的眼神何其相似,紫衿暗道不好,試探地抬手在祁曉眼前揮了揮,「君上,您還記得我是誰嗎?」

  祁曉沒有回話。

  這……紫衿無比鬱悶,該不會是受打擊太大,傻了吧?

  事到如今,紫衿也不想勸祁曉什麼以西境為重了,她勸了千年,也不見祁曉將西境放在司嵐前頭。

  其實司嵐能讓祁曉這般重視,紫衿也是覺著舒心的,只不過祁曉此前實在是太過混蛋,連紫衿也忍不住想罵一句:活該。

  但……誰讓祁曉如今仍是西境王呢。

  紫衿搖了搖頭,試圖讓祁曉找回些理智,又道:「君上,您想想,您從前那般對待司嵐殿下,現下他甦醒了,定然對您心存怨恨,不若您等殿下寬心,過些時日再去尋他吧?」

  「尋他?」祁曉忽而苦笑了一聲,他還有什麼資格去尋司嵐?

  道歉也好,懇求也罷,司嵐都不肯原諒他。

  他已經知道錯了,司嵐為何不能給他一次機會?他發誓會改好的,仙人立誓一諾千金,他可以讓司嵐看見他的誠意。

  對了……誠意!

  一定是自己此前太過冒犯,讓司嵐不快了,只要能體現出自己的誠意,只要能讓司嵐看見自己的決心,司嵐會回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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