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
白水鴻不是不想演好完整的戲，他是實在沒有耐心了。
他沒有耐心對除了林煦以外的任何人假意客氣。
再得不到小師尊，他就要瘋掉了。
可是既然小師尊親口發話，白水鴻再不甘，也只能忍耐著，強扯出一些客氣的笑：
「哦……那、那確實是本公子的不是了。我看見這位公子，只覺得尤為投緣，著急想與他結為至交罷了……一時說話衝撞了些，諸位莫怪。」
劉樹：啊這、這不叫覺得投緣，這叫見色起意。
白水鴻因對林煦說：「本公子見這位貴客還沒有本命劍，正好我家收藏了許多名劍，都是近日新到的，你也可以進來賞劍。」
上一世林煦的本命劍出自登劍閣劍冢，名曰攬霜。
世間有句話說，雅照攬霜，風華萬丈，說的就是他那驚艷絕倫的師尊，有多少人曾為師尊清澈風雅的劍光神魂顛倒。
後來白水鴻將林煦囚於地牢，亦奪走他的本命劍。白水鴻把他的本命劍納入了自己的私藏，專門用個單獨的乾坤袋裝著，貼身放著，時不時拿出來賞玩。
本命劍就是劍修的半條命，攬霜劍上有師尊的氣息，清冽而傲慢，令他難以自拔。
他就算不能和師尊在一起，也要抱著師尊的劍，好像和師尊在一起。
之後他遇刺，時空回溯到三百年前，幸而攬霜還在他身邊。他本來早早地就想拿出來送給小師尊，可是小師尊總不拜他為師，他就捨不得送，還想留在身邊多感受一會兒。
盤查修為事件前，白水鴻有意用這把劍為禮，誘惑林煦做他的徒弟，結果林煦根本就不來見他。
直到他逃離登劍閣，攬霜一直沒能送出去。
「如何，要隨本公子來看看劍嗎？」白水鴻說。
林煦聽了他的話有些動搖，他確實很想去看看天下的名劍。但是又直覺不能跟著黃公子走。
他看向道陽仙君，徵求意見。
「你想看名劍嗎？」道陽仙君解下自己的佩劍不落，扔給了林煦，「來，名劍。」
白水鴻的表情，碎了：……
你是不是故意拆我台！
這確是世上頂尖的名劍。林煦僅僅抱著劍，都能感受到上面的劍意——春風問酒。那曾霸居劍榜之首的劍意，竟真如春風一般溫柔。
桃花開不落，春風醉問酒。
這一刻，他想起劍神對他說的話。
「你該去找道陽仙君。」
……為什麼這把劍上，會有家的感覺呢。
劉樹見林煦出神，也好奇地湊過來看，黑色劍柄，深褐色的劍鞘，其貌不揚，看不出是什麼名劍，怕不是李道友故意在膈應黃劍鬼吧。
「你想不想看我那不孝的狗兒子的劍，我待會叫他給你看。」道陽摸了一把林煦的腦殼，不知為何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慈愛，「咦，不如你也當我兒子好了。看了我的劍，就是我的兒了。」
林煦：……
他的腦袋忽然有點暈。
他不知道，春風問酒的劍意就是能讓人醉的，僅僅是抱著這把劍，他便已然微醺。
白水鴻恨不得拉著整個世界一起爆炸：
道陽憑什麼摸小師尊的頭髮！還有道陽什麼時候有個兒子了，都有家室了怎麼還來勾搭他的小師尊！
第61章 入世紅塵·四
為了小師尊不被勾走，白水鴻一咬牙，命令僕人去把他臥室里的那把劍拿過來。
想必小師尊見了攬霜，就會忘了道陽的劍。
果然，攬霜劍被捧出來的那一刻，小師尊的眼睛都直了。
紅布揭開的剎那，林煦的呼吸一凝，目光中只剩下了那把劍。他的心臟呼嘯起來，都被那劍所牽引。
哪個劍修對本命劍不曾有過幻想。這是僅僅存在於他想像中完美的劍。劍鞘通體銀白，清瑩如月，冷峻如霜，劍柄處垂著精巧的銀白劍穗，串結上編著一點紫，折出寶石的光澤。
那把劍正在與他的靈魂共鳴，他感到那把劍強烈的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攬霜……」
他不知道這把劍的名字，他本能地就認為，它應該叫做攬霜。
聽見他的呼喚，攬霜發出哀鳴之聲，這聲音只有他聽得見。林煦的心腸都被牽動，感知到無盡的痛楚和傷悲。
這把劍經歷了什麼，為何如泣如訴。
他歸還不落，朝它走近了些，攬霜劍忽然顫抖起來，發出黯淡的光芒。道陽感到驚奇，劍顫發光是劍冢尋劍遇到本命劍才會出現的奇景，莫非小弟子真的如此幸運，不入劍冢就能遇到本命劍？
可是，這劍的光芒為何像是蒙上了塵埃，似乎早已被塵世間的災厄銼磨，看不出神妙的力量。它好像期望著林煦的靠近，同時又不希望林煦靠近，矛盾之中，它終於迎來了林煦的觸摸。
冰涼的劍鞘，林煦忽然想起了一個人的手。在夏日燦爛的太陽之下，也是這樣的寒冷。
穿越時空的欄柵，他仿佛觸摸到了這把劍的曾經。殘留其中清澈又凜冽的劍意，僅僅是最後一絲碎片，都宛如海上的颶風，叫他的靈魂洶湧澎湃。同時那劍意出塵純粹，浪漫而高潔，林煦在它的面前，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融化，與它合二為一。
他輕輕地問：「這把劍的原主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白水鴻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