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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

  但是這不重要。開心最重要。

  林煦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他早已收拾完畢,現在什麼也不想做。只想著今天見到劍神了,好高興。

  世上真有這樣的人物嗎,只要讓他見上一面,就會沒來由地歡喜。

  陸成南滿頭霧水,一個明天就要逃出師門的人,怎麼突然間兩眼放光,這是已經在展望自己未來美好且逍遙的散修生活了嗎。

  「等等,你不會是……」陸成南試探道,「你見到『那位』了?他回來了?」

  林煦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片刻後,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那位說什麼了,你這麼高興?聽聞你升階,他祝賀你了?」

  「不。他說我是天道下的螻蟻。」

  陸成南:???

  「有什麼可高興的?他居然罵你是螻蟻!」

  林煦:「可是……我本來就是天道下的螻蟻。不止是我,你也是,我們都是。登劍閣的所有人,在天道眼裡都沒有分別。既然如此,他們為何又要迫害於我?」

  陸成南:「天道的眼睛,那能和人的眼睛一樣嗎?都是肉體凡胎,哪能沒有惡念?」

  「……他們要如何就如何吧。劍神不同意我走,我就不走了。」林煦下定決心,「我行得端坐得正,總歸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要和他們當面對質,給自己掙一個公道。」

  陸成南雖然早已見慣了林煦犯病,這會兒也覺得匪夷所思了: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嗎?他不讓你走,你就不走?你別犯倔,他連拜師禮都不肯許給你,你還信他做什麼?你當面對質能對出個什麼公道?如今那些同門師兄全都不信你,你說什麼他們都不信,就算你辯得再厲害,你能贏得過人言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信。」

  「他什麼承諾都沒給你,也沒有答應要保你,你信他的什麼?」

  「……不知道。我不是信他,我是信蒼天的公道……不,我也相信他,但我更信的是天。天道對修士也沒有承諾,但是修士必須信天,不是嗎。」

  「屁話,以前怎麼不見你這麼信!」

  「不要問我來由,沒有來由。」林煦搖頭,也覺得自己大概無可救藥,「正如上次,他沒說要救我,救了我的卻是他。我想,他會不會是上天派來救我的公道。」

  提到那件事,陸成南不免有些慚愧。因為上次他什麼都沒能幫上林煦,只有劍神傾力相助。

  「你清醒一點,你到底對他、對他……這樣盲信……」陸成南忽然有點不敢再往下確認。

  「你說是盲,那就是盲吧。」林煦微微一笑,「既見君子,雲胡不喜』,1大概就是如此。」

  陸成南覺得他簡直口不擇言,無比驚詫道:「你到底懂不懂自己在說什麼?」

  「對於劍修而言,沒有比見到至高的劍更欣喜。或許我該說的是,既見大道,雲胡不喜。」

  陸成南:……

  看來是不懂。

  「你想和劍過一輩子嗎?」

  「劍修不和劍過一輩子,難道和大頭菜過一輩子?」林煦奇怪地看陸成南一眼。

  他現在已經不想說話了,只想安靜地出會兒神,揣摩一會兒劍意。

  「……不過,我對他沒有希望,亦沒有失望,我只有一顆當下的本心。說過很多次,僅僅是心生篤定,這便夠了,無需再言。」

  「因為追著一陣無端端的篤定,你就要把命搭進去嗎?!」

  林煦說無需再言,就真的不會再言。

  他聽不見陸成南在說什麼。他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時候,眼睛裡就沒有人了。

  他起身去洗漱,陸成南要攔他,對他說你實在是荒謬。

  林煦依然是毫無反應,漆黑的眼睛仿佛望著渺遠的方向。世上的星辰山海都被林煦的目光貫穿而過,猶如無物。

  陸成南也覺得自己被一道透明的劍貫穿,怔在原地。

  他被林煦的眼睛所攝,忽然間明白了,為什麼這個人突破得如此之快。

  因他不合常規,不合常情。

  若是林煦都和常人一樣,和常人一般思考修行、坐臥起居,那修為的進展也會和世上絕大多數的常人一般。不論周圍的環境再如何規勸林煦,或者讓林煦對自己的優秀心生惶恐,害怕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從而不敢進步,林煦都沒有改變。

  當無限延伸的線在宇宙中到了窮盡之時,一定會歸束於天道的本源中。林煦的目光筆直無礙,陸成南阻擋不了他的視線,山海亦不能。即便是鑽牛角尖,他也能把那尖給鑽破了,直到與本源相連。

  他和常人不一樣,所以叫做瘋。陸成南此時才無比清醒地認識到,今生今世,他恐怕都無法理解林煦了,更無法成為林煦。

  他寧可做個有理性的常人,不要做那隨時會隕落的天才。

  =

  「你還用得著來打飯?」掂著飯勺的師兄不客氣地驅趕林煦,「金丹期早該辟穀了,你吃不吃都一樣,讓一下,後面的人還在等呢。」

  林煦:……

  後面的弟子們一聲聲竊笑,金丹期是該辟穀,但辟穀非同小可,需要在正師的指點下進行。如果是要自行辟穀,必須得到元嬰期。

  林煦沉默地退下了。

  他端著空飯盒坐到座位上,又有人來趕他:「你不吃飯來著坐著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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