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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水鴻是把仙門藥修想得太簡單了。

  他前世就沒踏踏實實修行過,還沒來得及得到師尊的傳法,就被林煦發現真面目,趕出了山門。

  後來他修的邪門外道強漲修為,從不知曉藥修修到一定境界,對氣息變化的感知尤其敏銳。

  襲瓔長老常年辨別天地草木之息,深知真實的氣息精純寧澈,而謊言散出的氣渾濁紊亂。

  她表示:「……一些人有病,但是不會說謊。」

  連掌門也點了點頭。

  劍神:……

  玄正:……

  道陽:「誰有病了?」

  白水鴻一怔。他的話術居然完全不起作用。

  道陽玄正待在登劍閣的時日長,眾人偏袒他們是應該的,可這個劍神比他來得還晚,憑什麼?

  一計不成,白水鴻只好調轉方向:

  「幾位何必抓住這件事不放,白某也已經攜仆賠禮道歉,取得兩名小弟子的諒解了。」

  「諒解?」襲瓔長老聽得他如此說,來去脈一下子心裡門兒清,說道,「他們諒解是他們的事,門內諒不諒解就不關他們的事了,做錯事就該受罰。掌門,此等敗類,就應該逐下山去!」

  ——此等敗類,就應該逐下山去。

  這句話落在白水鴻耳朵里,宛如炸雷,瞬間把他扯回了前世的噩夢時刻。

  前世他最愛的師尊,就是這樣把他無情趕走。

  ……他不能走。

  他要是走了,誰來照顧小師尊?小師尊寂寞了怎麼辦?受人欺負了怎麼辦?

  前世他為了尋找和師尊相似的人,什麼手段都用了。

  他不僅把長得像師尊的人收入後宮,若干年後年老色衰,他就讓他們互相生子,生出的孩子中就有更像師尊的。經過好幾代的配種,他的後宮裡少說也有十個和師尊相貌有九分像的人。

  可惜再像也不是,那猶如冰雪凜然的神光仙氣一分也無。

  他們對他百依百順,畢恭畢敬。他時長掌摑他們,把那些俊秀的臉打得殘破不堪,他們也不會叫苦。他事事順心如意,可他總是莫名煩躁。

  那些眉眼無論如何都不是上等的畫,而是粗製濫造的塗鴉。姿骨不是凌然傲雪的寒梅,而是故意拉直的彈簧。

  無論用什麼手段,他必須留在登劍閣,他的生命里不能沒有小師尊。

  只要一想到餘生再也見不到小師尊,他就抓心撓肝,思之發狂。

  白水鴻說:「此事主要責任在葛棗兒。他好奇要看雅照的飯食,隨後起了玩鬧之心,才把飯扔到山下。下人搞惡作劇,是我管教不當。因此我一回來就割了他的舌頭,以示懲罰。」

  嘴巴開裂的葛棗兒跪在他腳邊,臉上露出驚慌錯愕之色。

  萬萬沒想到,仙君居然把所有的罪責都推給了他!

  他啊啊叫著,想要辯解,卻沒有了舌頭。

  眾人有的皺起眉,這懲罰的方法未免太粗暴,可葛棗兒畢竟是白水鴻的私仆,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顯而易見的,白水鴻還在說謊。

  高旻都說了是白水鴻和葛棗兒兩個人一起拿走的飯盒,單是葛棗兒一個人,哪有膽子做這種事。眾人並未戳穿,只等著他還有什麼話要邊界。

  白水鴻見眾人還在皺眉,索性拎起葛棗兒,當場折斷了他脆弱的的脖頸。可憐葛棗兒還沒反應過來,就已命喪黃泉。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在座的人都驚住了。

  不是他們憐惜葛棗兒,而是牡丹峰上不許殺人傷人,一切懲罰都得出了牡丹峰再論。

  所謂的「死不入牡丹華庭院」,說的就是這條規矩。

  牡丹峰是登劍閣的主峰,也是掌門居住的地方,是整個登劍閣的氣運所在,見不得死氣傷氣。這白水鴻怎麼膽敢如此放肆!

  白水鴻覺得無所謂。前世他已經把牡丹峰都血洗遍了,現在他不過殺個自己的小僕,算不得什麼。

  「這僕人該罰。」白水鴻繼續道,「當然,白某也理應受罰,白某願意削免本月一半的月錢,拿去山下賑災。從今日起,白某願意到山下做義工,直到災民全部安置完畢。」

  總算有點實際的惠處。

  然而,他一個月的月錢不過二百上品靈石,捐一半也就一百,和上次劍神一擲萬金有天壤之別。

  最討便宜的是安置災民。

  這次登劍閣上下出動,災民早就安排得差不多了,山下留的人手也夠用。他到山下去,不知還能做什麼。

  「哪裡用得著你來安置。」襲瓔長老略一挑眉梢,櫻色的唇浮出冷笑,「前段時間門裡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只有悟執仙君袖手清閒。如今事情快結了,你跑來獻功,做給誰看?」

  她向來心直口快,想什麼說什麼,同時說出了在座所有人的心聲。

  他們本就對白水鴻在牡丹峰殺人之事心生芥蒂,都恨不得罵白水鴻兩句,念及他剛入門時清剿魔頭的面子,才沒有罵出口。

  不過這情面在今日也到頭了。

  白水鴻心裡罵襲瓔老妖婆。前世襲瓔具體怎麼死的,他已經不記得了,總歸是死在他的手下。

  因為師尊曾說過,襲瓔長老是位值得敬佩的修士。

  白水鴻想,敬佩再進一步就是孺慕,孺慕再進一步就是愛慕。他掐斷這個苗頭防微杜漸,又有什麼錯。

  如今他修為大退,不能與之匹敵,只能忍氣吞聲,一切以能留在登劍閣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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