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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蕎:「阿麼,村子裡木匠家住哪?」

  季雙正納鞋底呢,抬頭問他,「你尋木匠做什麼?」

  「我要做個豆腐箱子,到時候榨豆腐時用,那樣榨出來的豆腐板正。」

  唐蕎用手比劃了一下,形容給季雙看。

  季雙瞧明白了,他道:「我看著也不是什麼難的,你晚間問問青松能不能做,他會些木匠活的。」

  唐蕎有些驚奇了,「他會木匠活?」

  這小結巴,還有些深藏不露啊。

  唐蕎霎時起了好奇心,又問季雙道:「他同誰學的?」

  季雙正待說,又想到了什麼似的,他捏著針往發間劃一划,潤滑針頭,繼續納鞋底,縫完一針後,他抬起了頭,輕聲說:「你晚間問青松去。」

  季雙這話,說得不明不白,把唐蕎的好奇心提得高高的,又不跟他講個分明,戛然而止,吊足了唐蕎的胃口,真是叫他難受死了。

  晚間兩人都洗漱完,唐蕎這才尋著時機問陸青松。

  「阿麼說你會些木匠活?」

  陸青松點點頭,「嗯。」

  唐蕎歪著腦袋,「你同誰學的啊?」

  陸青松沉默半晌,「我、我爹。」

  「跟阿爹學的啊!」

  唐蕎等了許久這才得到答案,他擰著眉,很是不解,「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問阿麼,阿麼還不講,他叫我來問你呢。」

  陸青松又沉默了許久,他垂著頭,道:「不、不是阿、阿爹,是、是我、我親爹。」

  第10章、花椒樹

  唐蕎聽著「親爹」兩個字,眼睛霎時睜大了,他忙坐正了身。

  他在心裡念叨,陸青松原還有個親爹,那這陸大虎又是怎麼一回事,莫不是,這陸青松是從外面接來養的?

  可是,外面接的一般都是別人家不要的哥兒、閨女的,哪有人家會不要小漢子的呀,這可是壯勞力呢。

  他心裡好奇死了,可是又不知該不該問。陸青松是他漢子,問問也不打緊的吧。他在心裡權衡,這話要怎麼才好問出口。

  他打了半天腹稿,嘴邊醞釀半晌,最後也只是重複陸青松的話,他聲音微弱地疑惑道:「親爹?」

  陸青松看著他,回話了。

  講得很平靜,靜到仿佛沒有情緒,只是乾巴巴地念書一般,「嗯,親、親爹,我、是陸、陸家的養、養子,是撿、撿來的。」

  唐蕎這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明明他一向嘴利,可是這下,他嘴巴張了又張,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為好。

  越是在意,越是不知從何說起,連言語都覺得蒼白無力。

  桌上的桐油燈微閃,那一瞬,陸青松的臉看不分明了,像是有黑影扣在他身上。

  唐蕎有點心慌,他覺得,這樣的陸青松,隔他好遠,他不喜歡。

  他遵循本能的,湊了上去,鑽到陸青松懷裡,輕輕地抱住了陸青松。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地往陸青松頸邊蹭,一下一下地蹭。似乎這樣就能把陸青松蹭熱一般,叫他不要垂著眼,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過了好一會兒,陸青松也摟住了他,緊緊地摟著,是一種,恨不得將他揉進骨血里的力度。

  唐蕎沒嚷,任由陸青松貼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陸青松不再緊繃,放緩了,陸青松摟著他,在他耳邊慢慢地說。

  說他有一個美滿的家庭,爹娘是村裡的富戶,可是後來家鄉發了大水,他爹為了救他,淹死了,他娘帶著他,被迫開始了逃難。

  逃難路上,他娘病死了,後來,就只剩他一個人了。

  再後來,同行的陸大虎夫夫看他可憐,帶著他一道來了桃李村安家。

  唐蕎攥著他的後衣擺,問:「那時你幾歲。」

  陸青松想了好久,「十、十一二。」

  唐蕎微微紅了眼眶,他輕輕拍著陸青松的背。第一次,他嫌自己嘴笨,他竟然沒法安慰陸青松。

  說些什麼呢?都過去了?過不去的,那些記憶,會長長久久的留在年幼的陸青松心裡,隨著陸青松的長大,生根發芽。

  「你原來叫什麼。」

  「陸、陸青松。」

  唐蕎感慨了一句,「還真是有緣分啊。」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抱著,抱到桐油燈都燃盡了,這才上床歇息。

  「松哥。」

  唐蕎拉住陸青松的手,扯了扯,在黑暗裡問他。

  「你想了嗎?」

  陸青松不解,「嗯?」

  唐蕎翻身,在黑夜裡逞凶,「想你了。」

  唐蕎造作一番。

  「松哥。」

  唐蕎又喊陸青松。

  「嗯?」

  陸青松悶哼一聲,這才回答。

  「我們…」

  唐蕎腰酸腿軟,話說得斷斷續續。

  但他堅持著,在陸青松耳邊,一字一句的講完,「我們好好過日子。」

  唐蕎心想,他和陸青松,既然陰差陽錯地做了一家人,那麼,他就會竭盡全力地同陸青松好生過活。

  年幼陸青松受的傷,他有心無力,但此刻起,他會做好陸青松的夫郎,敬他、愛他。

  唐蕎不知道,陸青松自小眼力極佳,便是在黑夜裡,一丈內的情形,他都瞧得清。

  更不要遑論,如今,兩人離得這樣近,再者,還有些許灑進屋子裡的月光,也算不得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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