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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先手臂僵了僵,過了好一會兒,才嗤笑道,「這怎麼能夠比得了?你們那是兒女情長,我這麼做……我就算是說了,他那個榆木腦袋也不見得想得清楚。至於我要做什麼,他醒來後自然就會知道。」
說完,琴先便抱著章青酒走了出去。
直到琴先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木青才別開眸子,到底是慕容春來不懂,還是不敢讓慕容春來知道?
「琴先長老。」「嗯。」
「琴先長老這是打算去哪兒呀?」
「去一個有趣的地方。」
……
如今正是農忙的時節,琴先抱著章青酒,一路走去,不斷地有巫族百姓上前打招呼,琴先也笑著一一作答。
巫族的陣法讓這片土地充滿了安寧。即便是外界早已經生靈塗炭,成為人間煉獄,這裡的巫族百姓的眉眼間依舊充滿著從容和歡喜。
看著眼前的一寸寸的土地,望著一顆顆綠色的禾苗,琴先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心滿意足的笑容。
抱著章青酒身體的手臂,越發的堅定。
從村子的中心,走到深處,一路上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參天的大樹,和陽光努力照射下來,露出來的幾分斑駁。
這裡一看就是人跡罕至,雖然是充滿生機的春日,但地面上卻鋪著一層厚厚的葉子,那是歷史的痕跡和歲月的積澱。
腳踏上去時,便發出沙沙的聲音,那些厚大而金黃的葉子隨之凹陷下去,露出一個沉穩的腳印。而在他離開之後,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明明是頹敗了沒有了絲毫生機的死物,卻像是春日裡充滿生機,野火燒不盡的草地。
那樣的感覺,著實讓人痴迷。
直到走到林子的盡頭,琴先才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的祭壇,嘴角露出一絲溫柔而又滿足的笑意。
琴先道:「陛下,我們又到了這裡了,還記得嗎?上回在這裡喚醒了人皇伏羲,這一次,請讓屬下,喚醒你罷。」
陷入昏迷的章青酒自然無法給予琴先以任何的回應。但倘若她醒來,便會發現眼前的這座祭壇,比之她上回前來時,寬大了不止一倍。
更會發現,今日的琴先,雖然依舊是她恢復後的英俊模樣,但眼神里,卻充滿了死氣與決然……
小木屋裡,木青剛剛將慕容春來安置好,屋外便傳來一道急切的腳步聲。
木青眉頭微微一蹙,便轉身過去開門,冷然的眸子裡帶了絲絲柔色。
即便是不看來人,他也知道來者何人。
「長老在不在?」門剛剛一打開,滿頭大汗的水藍出現在了木青的視線里。
「已經走了。」木青眯了眯眸子,從懷裡拿出手絹遞了出去。
水藍猛地一驚,下意識就要準備,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那太子妃呢?」
「他帶走了。」木青繼續道。
「糟了!!」水藍臉色再度一變。
「你準備去哪兒?」木青眉頭一皺,一把拉住水藍的胳膊,順手用帕子將她額頭上的汗水給擦乾淨了。
「我得趕緊去找長老,我怕他是打算……」想到自己早上看到的東西,水藍的眼裡多了幾分驚懼,下意識地便要去掙脫木青的桎梏。
木青眸子裡閃過一抹深邃,手臂剛剛抬起,卻又似乎想到了什麼,輕輕嘆了一口氣,拉上水藍的手道,「走吧,我同你一起過去。」
「你也去?」水藍步子一頓,看著已經走到了自己前方的人微微皺了眉,眼神裡帶了幾分猶豫。
木青轉頭,「琴先長老說了,我是巫族的女婿,便算是半個巫族之人,巫族的榮辱,自然也與我有干係。」
他的聲音沉穩而平靜,就像是一股柔和的山風,讓水藍躁動不安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看著眼前的男人,水藍突然間覺得自己找到了主心骨,心中的惶然也不再惴惴不安。
「那我們趕緊走吧。」輕輕呼了一口氣,水藍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然而,不管他們怎麼快,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第624章 琴九歸來
布好最後一道陣法後,琴先緩緩地站起身體,只見他滿頭的青絲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白。緊接著,一口鮮血從他喉嚨里噴了出來。
垂落在地的銀絲沾染上了絲絲鮮紅,顯得格外的萎靡悲涼。
琴先一手撐地,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轉頭看了一眼,似乎愣了一下。
他抬起手,輕輕擦去銀絲上的血漬,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陛下,若是你看到這樣子的琴先,可千萬不要嫌棄他丑啊。畢竟……這樣全部白了,也比之前半邊白半邊黑要好看許多啊。」
他說著說著,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不過,也許屬下沒有那個榮幸,讓你再見到了。」
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的聲音,在空曠碩大的房間裡發出陣陣回音,最後越來越微弱。
琴先深深呼了一口氣,微微抬起頭來,正準備撩開因垂落而擋在自己眼前的銀絲時,卻像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似的,手指猛地一頓。
指尖下意識的摸過自己的臉,視線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手臂,只聽得一聲輕笑,「陛下,現在屬下有點慶幸,你看不到我了。」
前一炷香還光潔細膩的皮膚,此刻已經布滿了皺紋,如同一塊被毒辣的陽光曬乾了的土地,露出了層層溝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