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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青酒這一趟去了很久，從上午辰時，直到下午酉時，她的身影才重新出現在朱雀門。
彼時，夜幕漸垂，明明臨近年關，整個上京城家家戶戶都張燈結彩。但等候在朱雀門門口的兩個人，卻感覺到了無盡的蒼涼。
「娘娘……」火舞率先走上去。
「回衛府。」章青酒看了他一眼，平靜地吩咐。
火舞點頭，二話不說便要調轉馬車的方向，卻發現風止已經先他一步做了。
這是他們從太子府駕出來的馬車，外觀雖不奢華，但內里卻格外精緻，別有洞天。
一進到裡面，便再也感受不到半分風雪的侵襲。
找了自己習慣的位置坐下，章青酒將頭靠在馬車車壁上，緩緩地閉上了眸子。
她什麼都和楚威說了，她知道這些事情匪夷所思，暫且留著時間給他好好思考罷。
帝王之人，這些事情終究是能夠想清楚的。
唯一讓她難受的，便是慕容清婉。
那個曾經拉著她的手，說「倘若太子最終不娶你，便封你為公主，以公主之禮出嫁」，又為了自己說出「憑什么女子就不能入朝為官」的話的溫柔女子。
可是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麼多的雙全法，能夠做到不負如來不負卿。
偌大的宮殿裡，一到冬日不過酉時便會點上蠟燭的房間，此刻仍然漆黑一片。
若是仔細瞧，便能夠看到裡面的兩道身影。
突然，寂靜的空間裡，傳來一聲啜泣。
慕容清婉終究是沒有忍住，聲音裡帶了幾分哭腔，「陛下。」
另一道身影一直站在窗子前，似乎被喚醒了，緩緩地轉過身來，上前兩步將慕容清婉擁在了懷裡。
「婉兒，莫哭。」楚威輕聲開口。
他的聲音帶著絲絲沙啞，可依舊平穩威嚴。
「你說，小酒兒說的都是真的嗎？」慕容清婉強忍住哭腔，抓住楚威的袖子，再也顧不得會不會將這象徵著九五之尊的龍袍弄皺。
楚威身體一僵，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緩緩的點了點頭，「她說的，該不會是假話。婉兒，從瀾兒九歲那年起，我們便不得不承認，他和一般人，不同。」
這句話一出來，慕容清婉眼裡瞬間落下一串淚珠。
孩子與常人不同，做母親的她又怎會一點兒都察覺不出來？
可就算是那樣，又如何呢？那是她懷胎十月，從她腹中生出來的孩子，不管怎麼樣都是她的孩子啊……
「可是我的瀾兒，不會這麼狠心的，他怎麼捨得不要阿酒，不要孩子，甚至都不回來見我們一面？」慕容清婉搖頭，將頭埋在了楚威的肩膀里。
一句話尚未說完，聲音已徹底沙啞。
楚威抬起眸子，深深嘆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眸子，一行淚，在黑暗中順著他的眼角滑下。
誰說帝王無淚，不過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婉兒，就當作是我們的瀾兒，他做了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罷。」楚威拍了拍慕容清婉的背，柔聲安慰道。
慕容清婉搖頭：「可是這樣一來，小酒該怎麼辦？還有他們的孩子。」
「小酒她……」楚威眯了眯眸子，眼神里多了幾分深邃，篤定道：「小酒她，也和我們不一樣的。」
慕容清婉猛地一驚，抬起頭來，「你的意思是……」
馬車再一次在衛府門口停下，兩個人誰都沒走，章青酒下馬車時，突然停下了步子，轉頭道：「回去吧，你們的太子殿下，他不會回來了。」
兩道身體齊齊一僵，即便是黑夜，也能夠看到他們瞬間煞白了的臉色。
章青酒輕嘆一聲，轉身就要進府，卻聽得身後再度響起異口同聲的聲音：「那便請太子妃娘娘，讓屬下等追隨你！」
第572章 再無今日
「太子妃娘娘！」眼看著章青酒的腳步就要踏進衛府，風止連忙上前兩步，「姑奶奶！」
話說清楚了之後，章青酒原本並沒有打算停下。但聽到最後三個字，還是忍不住頓下了步子。
轉頭，章青酒微微一笑，「回去罷，回太子府去，明日除夕，太子府不該沒有幾個人。」
說罷，朝火舞也點了點頭，章青酒轉身進了衛府。
這一次，再也沒有回頭。
看著那扇大門在眼前關緊，門口的大紅燈籠是如此喜慶。但他們的腦海里，只有那扇門關上時發出的沉重聲音。
那聲音就像是一道嘆息，拉出了天塹。
風止還想上前，卻被火舞一把拉住，「別去了。」
「我們就真的這樣回去嗎？」風止搖頭，試圖掙扎火舞的束縛，「要是連她都不回去，太子府還有什麼好值得我們留戀的？」
火舞身子一僵，嘴角抿了抿，「是啊，如今太子府還有什麼好值得我們留戀的呢？」
風止猛地點頭：「就是啊……」
火舞輕嗤一聲：「可是沒有太子殿下的太子府，她又為什麼要回去呢？」
這句話一出來，風止身體仿若瞬間被風雪僵住，半天沒有回過神。
許久，他才訥訥的轉身，眼神里唯一的一絲光亮也熄滅了，臉上只餘下一片慘澹……
看著風止那蹣跚踉蹌的步子，火舞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弧度。
章青酒一回到屋裡，楚詢便踏了進來，神色嚴肅：「宮裡怎麼說？」<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