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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萬籟俱寂。
窗子外,蓬萊的月亮似一個玉盤,皎潔白亮,美輪美奐。
章青酒盤腿坐在蒲團上,閉目打坐。
身邊,是一動不動,呼吸勻稱仍然閉著眼睛的小盤。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輕響。
章青酒緩緩睜開眸子,隨手將小盤捲入袖中,手臂一掃,房門自動打開。
過了一會兒,一道身影,在月光下進來。
一襲青色的長老服飾,面容儒雅像個書生,步伐穩健卻又不顯羸弱。
只是臉色蒼白,透著絲絲病態。
對於來人,章青酒並沒有任何意外。
「弟子了無,拜見師叔。」了無上前,恭敬行禮。
這一回,他沒有像白天那般,只是躬身而過,而是雙膝跪地,態度虔誠而又謙卑。
「起來吧。」章青酒揮了揮袖子。
了無應聲而起,卻依然垂著雙眸,沒有抬頭。
章青酒挑了挑眉頭,率先開了口,「你今夜突然來找我,所為何事?」
「師叔料事如神。」了無抬起頭看了一眼,又立馬低下去。
章青酒嗤笑一聲,語氣漸冷,「你若是還拿著和掌座師兄那一套來與我說,那便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求她做事,找她合作,居然還妄想誆她先開口?
是想東窗事發,自己好摘個乾淨?
若是如此,那她大可換人一人!
「師叔明鑑,弟子惶恐!」噗通一聲,了無又一次跪了下來。
他的身下沒有蒲團,膝蓋與地面接觸的聲音,在這寧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清晰。
像是那被暴風雪壓垮的第一根樹枝。
「咔嚓——」
至此,便是無邊無際,再無任何阻擋的暴雪,席捲整個寒冬。
「好好說話。」章青酒輕輕哼了一聲。
了無咬了咬牙,終於抬起頭來,看向章青酒,「了無今日前來,目的有三。其一,感激師叔今日救命之恩;其二,想告訴師叔,外門險惡,師叔的道侶怕是多有不便;其三……」
說道這兒,了無聲音一頓,呼吸一窒,最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再一次用力的磕了一個頭。
「其三,從今日起,了無任由師叔差遣,唯師叔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聲音激動,語氣高昂,眼眶發紅。
章青酒眯了眯眸子,再一次感受到了體內那股今日一晃而過的暖意。
她知道了無今夜會來,但是這效果,卻似乎比她預料一些的要好。
而且,他幫自己驗證了一件事情。
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章青酒搖頭道,「我哪裡用得上你為我赴湯蹈火,大家都聽掌座師兄的,自然一切歲月靜好。」
「掌座師尊……」了無捏了捏手指,咬了咬牙。
章青酒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藏在眸子深處的恨意,「怎麼?」
「他對師叔,居心叵測!」了無咬牙道,「師叔歸去時,他從我這裡拿了釋妖繩,試圖用海獸謀害師叔!」
他知道?
章青酒挑了挑眉,點了點頭,「哦?你是說那長得醜陋不堪的大魚?」
因她這一番話,了無心裡瞬間再起波瀾。
她的意思是,的確遇上了。
可她的語氣怎麼能這般透漫不經心?就好像遇到了那群可怕的東西不過是司空見慣的閒庭信步。
明明他也是去看了一眼的,只一眼,他就知道只需要兩頭怪物,便能夠將他啃噬!
可她,居然如此雲淡風輕?
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是,它們便是島上八階修士,想要斬殺也需大費周章!」瞭然深吸一口氣道。
章青酒離開的時候,對外露出的只有七階功力。言下之意,便是元牟打定了主意,要除了她!
眸子閃了閃,章青酒想了好一會兒,突然嘆了一口氣,「哎……我知道掌座師兄是想著讓我多加鍛鍊,提高實戰本事,畢竟我根基不穩嘛,我可以理解。」
聽到這話,再看到章青酒一臉不在意的模樣,了無瞬間瞪大了眼睛,嘴巴張了張,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能夠理解?他不理解啊!
自己剛剛說的,明明是掌座師兄要殺了她啊!
可不等他再開口,章青酒道,「那你剛剛說的第二個,不會也沒有什麼依據吧?了無,我和掌座師兄平日裡玩鬧歸玩鬧,只要不是什麼殺夫奪子這種天理難容之事,我可聽不了你這一番話!」
說道最後,章青酒的語氣那叫一個義正辭嚴。
了無原本都已經嚇得差點兒跪地求饒了,可最後一句話,卻是讓他再一次燃起了希望!
「他就是想害師叔的道侶!外門錯綜複雜,資源貧瘠,為了搶奪入中門的機會,大打出手的情況日日都有發生。爭鬥中,自然免不了傷亡!師叔祖你道侶那般風光霽月的人物,想必在人界也是身份尊貴顯赫之人,如何能夠受得了他們那些下作手段!」了無大聲道。
章青酒皺了皺眉頭,「不會呀,師兄還說會給他們安置一個好些的住處,他許諾過我的。」
「正是因為如此!」了無痛心疾首,「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們不過一屆凡人,卻能夠擁有那樣的資源,豈不成為那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屆時若是一起出手,便是他身死,師叔你震怒。難不成還能夠將外門眾人全部殺完?師叔!他,其心可誅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