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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微垂的旒珠朝下望去,看著那跪下讓他節哀的眾臣,楚威眯了眯眸子,緩緩地抬了抬手,「愛卿們起來罷,生老病死,皆是天命。」
他哀傷嗎?自然會有。
但假若他們知道謝太后之死,突染惡疾不治身亡乃是他一手操辦,便是那無色無味查不出痕跡的毒藥也是他親自挑選的,卻不知道這一聲「節哀」,這些人還能否喚得如此情真意切。
一次又一次,傷他心中所愛,害他最愛的孩子,忍無可忍之時,卻也莫要忘了,他亦是在這所謂「斷情絕愛」的龍椅上坐了十五年之久!
隨著一番哀痛過去,眼下最該做的事情,便是這葬禮之事。
禮部尚書有些頭痛,這突然兩位皇親,可著實不好做,看了看身邊使勁朝他使眼色的同僚,禮部尚書嘆了一口氣,上前詢問:「陛下,太后娘娘的喪葬之事……」
「一切從簡罷。」楚威眯了眯眸子,緩緩抬頭。
聽到這句話,禮部尚書不禁怔住,到了嘴邊準備說的一眾儀式猛地頓住,眼裡閃過一抹不可置信。
其他的大臣也愣了愣,顯然沒有想到帝王會有這樣的打算。
誰知楚威卻像是沒有看到他們的疑惑一般,「謝太后生性簡樸,不喜鋪張,在位之時,號召六宮從簡,教導朕不得驕奢淫逸,當隨了她的心愿,就安置在妃陵罷。」
這句話一出來,那便是誇讚太后仁德,便是禮部尚書覺得不妥,也只能夠認可應下。
安置在妃陵,確實是最為省事省力的工程。
而且這謝家之前所做之事,陛下留她太后尊號,已是十分仁德。
如此看來,也無不妥。
掃過下面一眾臣子臉上神色各異的模樣,楚威眼裡閃過一絲嘲諷,這樣的女人,他怎麼可能還讓她去攪了自己父皇的清淨?
讓她入妃陵,已是最大的恩德。
但到底,一位王爺,一位太后,加之那被貶為了庶人的皇子身死之事,還是過於沉重了些。
就在眾人以為今日的朝會將在哀傷中結束時,禮部尚書突然再一步站了出來,「陛下,太后娘娘仙去,乃是國喪,一年內百姓均不可婚嫁,此事怕是要耽誤不少郎情妾意,蹉跎歲月光陰,可否請陛下恩准,若有情有義者,一年內不婚嫁,但仍可下聘定親,免百姓耽擱之苦。」
他負責這一切禮儀,最是不能夠忘記,歲月之輪轉,光陰之變換。
他看過太多有情人因國喪、國戰而錯過花期,痛失青梅的百姓。既然太后都能夠只入妃陵,那麼此事……難道不行?
聽到這句話,眾臣紛紛一驚。
但很快,便一個個開始在心裡盤算起來。
且不說若舉國沉浸在悲痛之中不好,便是自家也有小輩到了適齡嫁娶年紀,當說親下聘納彩了。
於是乎,這番「頗為離經叛道」之言論,一時間竟是莫名的得到了七成朝臣的支持。
楚威眯了眯眸子,眼神平靜地掃向朝臣,「此事很好,但國喪無喜已歷經百年,朕願去做這第一個糊塗的君王,可百姓誰敢去做這第一人呢?」
這若有若無的嘆息,像是一記重錘砸在了眾人的心裡。
商鞅變法,城門立木時尚且艱難至此。更何況是要做這「離經叛道」的第一人?
就在禮部尚書也只余遺憾打算放棄時,他腦海里突然閃過一道身影。
緊接著,像是有什麼東西沖了進來,讓他靈光一現。
於是乎,眾人便看著平日裡最有禮有節的禮部尚書手舞足蹈,激動得聲音都顫抖了起來,「陛下,若以太子殿下和小章大人的婚事昭告天下為契機,再為太子殿下和小章大人在一年內行定親儀式,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為當世第一人,百姓們豈能不信?」
是日午時,當坐著馬車回府里吃飯的張天河,聽著大街小巷皆歡天喜地的傳著「天大的喜事,小章大人成了太子妃」的消息,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她不是昨日才說讓他不要聲張的嗎?怎傳得如此沸沸揚揚?
可是當他順著人群,來到那消息的源頭,看到那張貼在城牆上那方足夠讓所有人奔走相告的聖旨時,突然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這就是她昨日說的,等到明日光明正大的叫。
第335章 登門求親
太子府,書房裡。
當收好德福送來的那道昭告天下的聖旨,將人送出太子府後,章青酒轉頭看向身邊這位「恰好翹班」的男人,眨了眨眼睛,「你只讓莫等閒說了楚昭和謝太后的事情對不對?」
「嗯。」楚瀾轉頭看了章青酒一眼,點了點頭。
對於她,他並不想隱瞞,「我知你不喜謝貴妃,但她畢竟是父皇的妃子。」
「不必解釋,我也知你所想。」章青酒微微一笑,若楚昭與謝貴妃之事被楚威知道,此事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安靜收場。
便是普通的男子,知道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叔叔通姦,這麼大一頂綠帽子一戴,有幾個能忍?
更何況,楚威到底是一個君王。
楚瀾這麼做,不僅僅是為了楚威,也是為了守護她想要的成果。
一切,到此點到即止。
有時候,至死方休反而不見得圓滿。
「說起來,這是第幾份聖旨了?」轉頭看著楚瀾望著手中的聖旨,章青酒突然有種回到她初見楚瀾時的情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