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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瀾睜著眼睛,安靜著看著那燭台上的火光搖曳,他這幾日沒有服用金絲燕窩羹,自己都可以明顯感覺得到,身體不對勁了。
戌時三刻,楚瀾感覺到呼吸越發的困難,頭頂似乎有一個面罩慢慢地沉下來,蓋著他的臉頰,緊接著便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覺,像是有人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然後有一雙手,一點點抽取著自己體內的生機……
這種感覺,他在十歲那年有過,九年過去,依舊是如此的清晰。
而這一次的痛苦,似乎比十歲那年更甚,楚瀾深刻的意識到,自己這一次有可能真的會死了。
難道這樣就結束嗎?
渾身冰涼,在意識失去的那一刻,楚瀾幾乎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心力狠狠地扯動了自己床沿上的暗紫色帶子。
床沿上的風鈴,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風止幾乎是從地上跳了起來,但是他沒有忘記自己是在罰著的,只能夠靜靜地等待自家殿下有什麼吩咐。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聽到裡面有動靜。
這一下,風止才慌了,趕忙沖了進來,入目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楚瀾一隻胳膊無力地垂在金絲楠木床沿。
從未見過這樣場面的風止急忙讓人將住在府里的太醫上官闕給請了過來。
雖然他以前從來不知道為什麼太子府會有一個太醫一直住著,甚至還擁有一個獨立的院子,平日裡能夠種花種草。但是當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風止幾乎眼淚都出來了。
上官闕在給楚瀾看了一眼後,臉色瞬間大變。
二話不說,竟先是直接讓他們派人去皇宮裡請陛下皇后,這才拿出銀針,開始施救。
很快,一身便衣的楚威帶著皇后就到了太子府,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向來端莊典雅的皇后竟是直接暈了過去,便是風雨不動的天子,此刻神色也是格外的凝重。
楚瀾的呼吸很弱,斷斷續續若是不仔細瞧,幾乎會以為這已經不存在了。
隨他們一同前來的,還有太醫院的另一位太醫,上官闕的父親上官羽。
父子二人神色如出一轍的深沉,互相看了一眼後,卻不敢輕易下手。
「陛下,太子的生機如秋日之落葉,已呈衰敗之勢……」明知道這句話說出來很有可能是掉腦袋的事情,但上官羽還是說了出來。
只因這句話,他九年前也說過。
「荒唐,太子這九年來,身體康健,從未有過頹勢的苗頭,你今天與朕說這話?」楚威氣得大袖一揮,眼眶通紅。
這是他的第一個兒子,是與最愛的結髮之妻唯一的兒子,自然也是他最疼愛的兒子。
「陛下。」上官羽跪了下來,聲音悲慟道:「太子殿下這身子,未曾發病與常人無異,可一旦發作,便來勢洶洶啊。」
「上官羽,朕不管你怎麼說,若是瀾兒有什麼意外,朕拿你是問!」楚威臉色深沉,卻不敢多看床榻上面色灰白的楚瀾。
明明今天早朝時還站在自己面前氣宇軒昂,寥寥數語便將一幫老學究的大臣們說得啞口無言的兒子,怎麼突然就被人告知不行了?
上官羽無法,只得繼續和上官闕商討著救治之法。
在一片兵荒馬亂中,渾身冰涼的風止想到了幾天前章青酒說過的話。
她說,如果有問題,可以隨時去找她,她可以救他家太子殿下。
雖然這句話如今聽起來依舊荒謬,但在聽到太醫都說沒救了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沖了出去,讓火舞不管怎麼樣,都要去將章青酒給帶過來。
走投無路的人,總喜歡做死馬當作活馬醫的事情。
這才有了太子府的侍衛深夜前往丞相府的一幕。
當火舞快馬加鞭帶著章青酒回到太子府的時候,章青酒便看到整個太子府的上方都凝結著兩股濃郁的氣息。
那是某些人在身死之前,身上的所自帶的氣運散去的痕跡,一般人看不到,但是章青酒卻很是熟悉。
但似乎有些奇怪,這原本應該消散在天地間,待得這天下下一個命格符合之人再行入世的氣運,卻似乎在往同一個地方凝結。
然而,眼下的章青酒卻無法思考這麼多了。
因為這麼濃郁的氣運消散,便意味著楚瀾真的要死了。
她可不想自己的魂魄還沒有回來,就眼睜睜地看著它們跟著別人的魂魄玩完。
第14章 救人條件
章青酒跟著火舞剛準備踏進楚瀾的寢宮時,便聽到裡面傳來一道悲痛欲絕的哭聲。
那是楚瀾的母親在醒了之後,正好聽到上官羽說「太子殿下不行了」後的絕望。
長官羽和兒子全身跪趴在地上,在剛剛,他們已經摸不到太子的脈搏和心跳了。
楚威不敢相信這個消息,向來沉穩的皇帝,此刻睜著眼睛,定定地看著床榻上那具無聲無息的身體。
楚瀾依舊很美,蒼白的臉上,五官精緻完美,嘴唇鮮紅,眉眼下的淚痣還在熠熠生輝。
只可惜,已經沒了呼吸和生氣。
風止跪在寢宮外面的地上,身體抖動得如同秋天樹梢最後的一片葉子。
他不是害怕楚瀾去後自己會受到懲罰,而是他無法接受這樣一個人會突然離開。
他只是一個,若非自己八歲那年楚瀾在街上從人牙子手中救下了他,他這爛命一條的人,早就不知道死在了哪裡。<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