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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少女還堅強地挺了挺小胸脯,眼神堅定極了。
裴寂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竟然不是?
上輩子裴寂也對林清妍說過這樣的話,他想看林清妍與賀子擎自相殘殺,看著一對相愛的人身不由己互相殺戮,對他來說非常有趣。
林清妍聽到他的吩咐,卻掙扎著不願往前,哪怕有情蠱作用,她仍無法對昔日的愛人下手。
難道說他猜錯了?
或者,她在騙他?
「只要是非衣要我做的事,我都會為你做的。」少女抿唇笑了笑,甜蜜地仰臉瞅著他,小小聲說,「我最喜歡非衣啦。」
男人狹長眼眸眯了眯,忽而手一抬,玄色衣袖滑落,掌心出現一把巴掌長的匕首。
他將匕首遞給她:「那你去吧,給我殺了他。」
少女聞言又是一怔,嬌艷的小臉微微發白,儘管如此,她還是咬牙接過了匕首。
「好,我、我去……」
少女手指白嫩纖細,那是一雙從未握過刀劍的手,是從小錦衣玉食的手,那雙手緊緊捏著小匕首,一步一步向前方盤坐在地的僧人走去。
金尊玉貴的大小姐別說殺人,連殺雞都沒見過,她捏著匕首的手法也不對,站在僧人面前,緊張地拔了兩下才拔開刀鞘,然後兩手抓住刀柄,慢吞吞在僧人身前蹲下。
非塵靜靜望著她,雙眼古井不波。
安玖蹲在那裡,指尖都在顫抖,她努力深呼吸,無聲張了張口,說了一句「對不起」。
她知道現在她只能去做,只有下了刀,非塵才有活命的機會。
不知是不是看懂了她的口型,非塵緩緩垂下眼帘,長睫下眸光寂然,仿佛是一種默許的姿態。
不過在裴寂看來,非塵的沉默與不抵抗更像是一種麻木。
裴寂的視線更多落在少女身上,他站在她身後,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能察覺到她急促的呼吸,不住顫抖的匕首,以及吞咽時細微的聲響。
她很害怕,誰都看得出來。
就在裴寂以為,她或許會放棄,不敢下刀時,少女忽然動了。
她兩手直直向前伸去,「啊」的一聲壯膽般的尖叫,那把小小的匕首噗呲一聲,直直捅入僧人的胸口。
非塵身形一晃,臉色頓時變得更加灰暗。
少女慌忙撒開手,受驚的兔子似的往後跳起來,啪嗒啪嗒迅速跑到裴寂面前,一頭扎進他懷中,兩條柔軟的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
「嗚嗚嗚好可怕!都是血!太恐怖了!」
她小臉埋在他胸口,絲毫不敢往後看,嚇得渾身戰慄不休。
裴寂低下頭,仔細打量她。
少女嚇得狠了,抬起小臉可憐兮兮地求他安慰,眼角掛著晶瑩的淚花,臉龐白生生不見絲毫血色,嬌里嬌氣地撅起小嘴,嘟囔著說:「非衣,我、我按你說的做啦,你不要再讓我做這種事好不好?我、我好害怕呀……」
「……好。」
少女溫軟的嬌軀在懷,裴寂喉結動了動,低聲應道。
他答應她當然不光是因為她撒嬌,而是發現她確實不喜歡非塵。
少女臉上只有懼怕與不忍,而不是掙扎與失神。
她愛的人不是非塵。
這一結論剛一得出,裴寂看著那平白被刺一刀的和尚,突然覺得此人再不像以往那樣礙眼。
面對少女嬌滴滴的祈求,他也樂意同意。
「不然我們把他放了吧,非塵大師太可憐了,他這樣好嚇人。」
裴寂目光自和尚身上瞥過。
餓了許久後,非塵早已成了皮包骨,身形瘦削乾癟,顴骨突出,五官凹陷,身上披著的袈裟也變得空蕩,又一直不曾打理儀容,整個人看起來著實不好看。
大小姐向來看人下菜,當初見非塵出塵脫俗心生好感,如今見他落魄狼狽也不掩嫌惡。
裴寂心下放鬆,雖然少女那一刀實在差了許多火候,不僅沒扎多深,就連要害也避過去了,只傷了淺淺一層,如果這時將和尚放走,他極有可能捲土重來,他仍是答應了下來。
他已不懼任何人,即便非塵再來又如何呢?
整個武林高手都被他暗中掌控,誰也奈何不了他。
「好
麗嘉
,依你所言,那就放他走。」裴寂輕飄飄地說道。
少女甜甜一笑,小臉在他胸前蹭了蹭,嬌滴滴地說:「非衣,你對我真好。」
「仙無命,你對安檀越做了什麼?」
這時,兩人後方突然傳來一道低低的質問。
安玖回過頭,便見非塵正抬著眼,清澈的眸子直直望著玄衣男人。
「安檀越並不喜愛你,你一定對她做了什麼,才讓她變成這樣,是嗎?她絕對不是自願跟你來到這裡,你脅迫了她。」和尚體力不支,一段話說得緩慢,語氣卻篤定極了。
安玖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被他噎死。
這人好不容易可以活下來了,這時候激怒裴寂有什麼好處!他怎麼就不懂她的用心良苦呢!
裴寂果然抑制不住怒意,現在的他,最聽不得有人說她不愛他。
「呵,你若找死,我也不是不可以讓你早點死。」
下一瞬,男人抬起的手突然被懷中少女摁住,他含怒垂眸,冷冷道:「你還要為他求情?」
安玖連忙搖頭,使勁搖頭,把腦袋搖成撥浪鼓。<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