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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玖想,她這一輩子的眼淚,大概都在這一天哭完了。
直到她吃下那枚被兩人碾成泥的棗子,男人終於偃旗息鼓,緩緩起身退開。
他手指在安玖唇畔擦過,拭去一抹溢出來的晶瑩水光,眼角眉梢是肉眼可見的愉悅。
安玖不想看他,乾脆閉上眼,眼不見為淨。
「嘗到了嗎?味道如何?」含笑的話語聲響在耳畔,男人嗓音沙啞,音色像是從砂紙上摩擦過。
少女眼睫動了動,卻始終沒睜眼。
男人等了片刻沒等到回應,才後知後覺想到她如今還說不了話。
方才那漫長又親密無間的深吻,令裴寂胸口鼓譟的情緒消解大半,雖然那衝動仍在,但他走失的理智漸漸開始回歸。
哪怕還想做更多更過分的事,但……還不是時候。
況且,今天已經足夠了。
看著少女滿臉濕透,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模樣,就知道她糟了大罪。
鮮紅的嫁衣仍好好穿在她身上,腰帶都沒解開,不見一點鬆散。可任誰見了,都能看出來她身上發生了什麼。
那紅透的雙頰,發腫嫣紅的唇,眼尾蔓延的瀲灩春色,都是這一場旖.旎的見證。
望著這樣的美景,男人面上饜足越發濃郁。
他玩夠了,便輕飄飄抬手,在少女身上連點幾下。
少女呼吸一頓,驀然睜開眼。
她張了張口,出口的第一句話十分虛弱無力:「我恨你。」
少女一字一頓,似在立誓一般說道。
她眼裡還殘留著朦朧的淚,霧蒙蒙一片,兩道仇恨的目光穿破那層霧氣,死死盯在男人臉上,似要用眼神殺死他。
如果給予她機會,她應該會毫不猶豫當場殺了他。
裴寂心下陡然浮現這一念頭。
他略微一怔,隨即又扯唇笑了出來。
她恨他這件事,他不是早就知道嗎?又怎麼會再為此動容?
他神色不變,一臉若無其事道:「你上次便這樣說了,可改變了什麼嗎?」
男人笑意清淺,吐出的話語中昭示出明晃晃的惡意:「你再恨我,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小姐,你以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你說,要是你的新婚夫君知道這張床上發生過什麼,他會怎麼樣?」
少女面上紅暈一瞬間消退,臉色逐漸泛白。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咬唇仇恨地看著他,色厲內荏道。
「我不想怎麼樣,只要你跟我走便好。」
裴寂想,他或許是有一點毛病的,不然為何被她那樣憤恨地看著,他竟還能感到愉悅。
那種極端仇恨的眼光,太專注太強烈,他有種被她深深印刻在心底的感覺。
她恨他,總好過被放棄被忽視被不在意,不是嗎?
他心下這般思索著,一邊柔聲道:「今夜,你找個機會去花園,我會安排人接你出府。你知道我能來這裡,也能直接帶你走。之所以給你選擇,也是不願驚動他人罷了。」
「或者,你想明天城中流傳你與人私奔的消息,我也可以現在帶你離開。」
不管是安玖,還是原身,面對這樣的選擇,都會選後一個。
名聲對於古代女子來說太重要,不僅影響她自身,還會妨礙家裡其他人的婚配。若今天安玖跟人私奔,往後安府中的女兒都別想嫁好人家。
安玖狀似思考一瞬,緊抿著唇,艱難地回答道:「好,我答應你。」
「子時三刻,我會去花園等你。」
房間的門在身後悄然合上,男人就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離去了。
徒留一室曖.昧的氣味,以及躺在床上一臉疲憊的新娘子。
【感覺整個人被掏空.jpg】
安玖懶得再坐回去,就那麼癱在床上,不一會便眯著眼睡了過去。
王府的筵席持續了許久,從正午一直吃到黃昏,流水一樣的山珍海味端上來,叫人目瞪口呆。
反正土包子賀子擎是震撼地不行,很快便投入大快朵頤中,吃得肚子滾圓。
幾人吃了許久,才看到裴寂慢悠悠踱步而歸。
林清妍仔細看他一眼,見他蒼白的臉色透出一點血色,眉宇間的病氣也消散幾分,一顆懸著的心也放下許多。
其實剛才裴寂離去時,林清妍還以為他要去搶親。
今天早上見他穿這一身出門,她就有這種擔憂了。
不管怎麼說,強扭的瓜總是不甜的。他求而不得的確很遺憾,但也不該去破壞人家的婚禮。
如果真發生這種事,林清妍一定會想辦法阻止。
好在他並沒有這樣做,這會看裴寂好端端回來了,她也鬆了一口氣。
「裴寂,你怎麼去了這麼久?透透氣身體舒服點了嗎?」
面對少女的疑問,裴寂沉吟片刻,似乎在回味著什麼一般,輕笑道:「欣賞了一番王府美景,那景色太過美麗,以至令我流連忘返。」
林清妍好奇道:「王府真那麼漂亮?我也想去看看。」
裴寂:「現在大概是看不見了。」
「為何?難道是一開即落、轉瞬即逝的曇花盛開嗎?曇花不是夜晚才開放嗎?」林清妍不解地問。
裴寂搖搖頭,淡笑不語。
確實是花開,只不過不是曇花,而是另一朵更嬌嫩更美麗的花朵。<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