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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時安忽然意識到什麼,手上的動作了不由自主一頓。
餘光里多了道身影。
她緩緩側頭,下一秒就和顧晏恆的視線撞上了。
「......」
四周一時安靜。
顧晏恆手裡拿著溫度計,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就這麼垂眼盯著她看,漆黑的雙眸里情緒很淡。
紀時安張了張嘴,覺得腦子都在暈乎乎地發懵,心跳莫名有點快。
正想著解釋兩句。
但顧晏恆什麼都沒說。
他不知道是不是沒聽到她剛才的話,沒對此做出什麼評價,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出變化,斂下目光,把溫度計遞給她,淡聲道:「量體溫,耳朵。」
「噢,好。」
紀時安抿了抿唇,慢半拍才抬手從他手中接過溫度計,又頂著他的視線,乖乖低頭在耳朵里滴了一下。
量完之後下意識遞給他看,她仰頭看著他:「三十七度,不嚴重,而且我剛剛吃藥了的,估計休息會兒就好了。」
顧晏恆看了眼溫度計,點點頭,神色淡然:「半小時量一次,不舒服給我打電話。」
說完之後轉身離開。
態度很正常,依舊關心她,但似乎又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紀時安坐在椅子裡盯著他離開的背影看了會兒,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兩天顧晏恆對她的態度,像是回到了他剛回來的那幾天。
雖然態度和平時一樣,和她說話的時候會懟她、也會在她需要的時候出面。
但是沒再因為以為她還放不下趙硯生氣。
就像明明在國外的時候就知道她被趙硯出軌,回來卻不聞不問,一次都沒問過她。
兩個人的關係似乎恢復如常,連中間那根似有若無、讓人小心翼翼不敢妄動的透明界限,像是她單方面的錯覺。
顧晏恆像是已經不怎麼在乎了。
吃下去的藥苦味還在嘴裡蔓延,紀時安皺了皺眉。
她午飯沒什麼胃口,沒讓向瑤陪著,自己回房間睡覺。紀時安縮在被子裡,吃過藥之後腦袋還是很暈,忽冷忽熱的,躺在床上卻又沒什麼困意,顧晏恆接過女人手機的動作在腦子裡反反覆覆。
女人確實很漂亮,就算顧晏恆願意認識也沒什麼吧。
而且他能想通也挺好的。
就是好像...稍微快了點?
紀時安暈乎乎地想,她整個人蒙在被子裡,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意識恍惚自己站在一片濃霧之中,然後看見了一身黑色的顧晏恆的身影,他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淡,和看著別人時沒什麼區別,眨個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緊接著畫面一轉,她又來到了一間四面敞開的臥室里,遠遠地看著懶洋洋靠在椅子裡看書的顧晏恆,面前還是烏泱泱站了一長排的女人,五官長相都很模糊,除了在他身前靠得最近的那一個是中午看到過的那張臉,女人笑吟吟地說著什麼,很嬌氣的樣子。
紀時安豎起耳朵聽,模糊聽見了幾句,不過是些很平常的撒嬌的話,跟她上次說的沒什麼區別,肯定也會被懟。紀時安搖了搖頭,抱著手等。
然而下一秒,就看見躺在椅子裡的顧晏恆放下書,居然笑了。
紀時安:「......」
這一覺紀時安睡得很不舒服,整個人一會冷一會熱的,卻又難受得睜不開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輕拍自己的臉,那人的手微涼,紀時安終於覺得好受了一些,索性遵循本能抓住了,把臉墊上去,舒服地用臉頰的軟肉蹭了蹭。
向瑤打完電話,走到房間看到這一幕時,腳步頓時定在了原地。
床上,紀時安兩手抓著臉頰邊的男人的手腕,這會兒睡得無知無覺,臉頰和腦門泛著明顯的紅暈,像是不怎麼舒服,在睡夢裡眉頭也微微蹙著。
房間裡窗簾只留了道縫隙,光線微暗,一道窄窄的光悄無聲息地落在床位,被她抓住的顧晏恆坐在床邊,側臉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保持著這個動作垂眼看著床上睡著的人沒動。
向瑤默了會兒,反應過來:「那個...我再去打個電話。」
房間裡重新安靜下來。
紀時安抱著那隻手昏昏沉沉地想了會兒,似乎終於察覺到哪裡不對,緩慢地張開眼睛。
看見眼前的人影,紀時安抬手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小聲嘟囔了一句:「你怎麼來了...」
那人沒反應。
紀時安以為自己在做夢,於是也沒多想,她又熱又難受,感覺全身上下都沒什麼力氣,於是偏頭換了個姿勢,重新閉上了眼睛。
臉頰又下意識蹭了蹭。
然後才發現自己手裡好像多了什麼東西,像是降溫器之類的東西。
但是又帶著一點溫度,很舒服。
意識到這一點,紀時安亂糟糟發散的思緒驀地被按下暫停,她眼皮動了下,過了幾秒,愣愣睜眼。
四目相對。
紀時安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痛感傳來,皺著眉輕嘶了一聲。
會痛。
所以不是做夢。
「......」
紀時安眨了眨眼。
所以。
顧晏恆為什麼會在她床上。
紀時安瞬間睡意全無,感覺眼神都清明了幾分。
床邊的降溫器在這會兒終於有了點反應。<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