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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庭想了想:「那天聽向老師提了一嘴,她跟她那個男朋友好像分手了。」
「不想聽,一個字都別提。」顧晏恆聲音冷而直接,晃了晃酒杯:「關我什麼事。」
任庭有些意外,不過這種時候的顧晏恆他也沒轍:「行。」
任庭其實平時話也不算多,這會兒顧晏恆不想聽,他也就真的沒再多說一句。但他不說,身邊男人的情緒也沒見得變好,甚至整個人的冷意反而更重了幾分,面色冷然地喝酒。
過了會兒,任庭嘆了口氣:「你倆...你打算怎麼辦?」
話音剛落,酒吧里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駐場台的位置一個男生抱著吉他跨上去,很快少年好聽的歌聲通過麥克風傳來出來。
顧晏恆一開始沒說話,任庭以為他不會回答了,剛想借著上台的新駐唱轉開話題,卻聽見顧晏恆忽然開了口。
「我打算怎麼辦?」
他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任庭下意識朝他看去。
這會兒吧檯這兒只留了幾盞壁燈,燈光不輕不重地灑下來,勉強將四周照亮了幾分。
男人的位置剛好在這幾分邊緣,他大半個人清清冷冷地匿在昏暗裡,這句話說完之後自嘲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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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了勾唇,再開口時,聲音里什麼情緒都沒有了。
「我沒打算......打算什麼,我敢麼?」
顧晏恆半垂著眼,他這會兒看起來格外冷靜,幾分鐘前身上那股莫名的不快像是已經被酒精完全壓了下去,看起來清醒又理智。
他長指隨意地把玩著酒杯,在燈光下冷靜得讓人看上去甚至有些漫不經心:「分了也行,還能多長點記性,她想喜歡誰也沒所謂,每次跟我湊一塊那模樣看了都替她累...我能有什麼打算,我動一下都費勁。」
「就是挺煩的,在不在我面前都煩。」
他伸手拿酒瓶,空了,這似乎讓他有些不滿,皺了皺眉隨手將瓶子推開:「我沒打算,也沒想跟她鬧什麼,只是現在不想看到她,看到就煩,你懂麼?」
小姑娘可憐巴巴紅著眼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
——居然當著他的面前為別的男人哭。
顧晏恆勾唇冷冷哼笑了聲,眼裡卻一絲笑意也無:「真當我脾氣很好嗎?」
任庭有些意外。
顧晏恆很少有把心裡話說到這種程度的時候,他掃了眼空酒瓶的標籤,又在心裡默默計算了下,但顧晏恆酒量一直很好,所以他這會兒也不知道他的話有幾分酒精的作用。
他這段話前言不搭後語的,那幾句翻來覆去的「沒打算」無論是不是無意,這會兒聽起來倒有了點別的什麼意思,跟自我洗腦似的。
任庭勉強猜個七七八八,只是在聽到最後這句眼皮輕輕跳了下,沒忍住笑意:「哥們,你這是對自己有什麼誤解,沒人覺得你——」
脾氣好。
這幾個字沒能說出來,任庭視線掃到顧晏恆身後,目光頓了一下,話音也跟著戛然而止。
紀時安站在原地沒動。
她原本是下來打算看看情況找機會跟顧晏恆說上話,她覺得這人好不容易回來,最好還是先不鬧了,他要是生氣的話,她哄哄他也沒什麼大不了。
她也想過了,顧晏恆大概是誤會了什麼才會生氣,不管是以為她因為一個出軌的前男友要死要活看不過眼也好,還是對她自己的選擇,他不想聽她的抱怨也罷,甚至...就算他只是單純地因為她喜歡趙硯生氣也行吧。
總歸不是沒有原因的。
畢竟她現在已經是成熟穩重的紀醫生了,就當她人美心善不必跟他計較那麼多,顧晏恆不想聽,她以後不再提這些就是了。
幾個人好不容易能重新聚在一起,這些都不是多大的事情。
紀時安只是沒想到,她會讓他感到煩。
顧晏恆煩她。
紀時安被他一句話打蒙在原地,唇線逐漸繃直,一臉空白地定在原地。
她腦子裡下意識地重複著剛才聽到了那句話。
——沒想跟她鬧什麼,只是現在不想看到她,看到就煩。
冷淡的低音下帶著明顯的不耐。
以她對顧晏恆的熟悉程度,紀時安就算沒有看到他說這句話的表情,也猜得到他說這句話的模樣。
紀時安覺得顧晏恆這句話像是在她身上按下了一個開啟按鈕,輕而易舉就讓她把從昨天開始努力壓著的各種混合的情緒開了一個口子,像是趁她不注意豁然在她胸口的不知道哪個地方撕了一條裂縫,所有釋放的情緒都爭先恐後地一股腦開始往上涌,不由分說地漫過大腦和胸腔,堵得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她覺得想了一晚上怎麼跟這個人說上話的自己像個笑話。
任庭:「怎麼下來了,時安?」
話音落地。
背坐著的男人整個人似乎一滯,連脊背都僵硬了一瞬。
紀時安被那股氣堵得難受,皺了皺眉,收回視線,擺了擺手示意你們繼續,然後轉身走開。
只是腳下還沒來得及邁出一步,下一瞬手腕就被一股大力拉住了。
紀時安沒回頭看,只掙了掙手腕,沒掙開。
手腕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她剛想出聲讓他放手。
那道一直冰冷寡淡的聲音,這會兒像是終於染了幾分溫度,嗓音低沉。<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