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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瀟然默然片刻:「可你並不像容兒。」

  顧瀟然冷笑:「遺傳學,懂?」

  說完她也覺得這個笑話有點太冷且太地獄了。骨架又悟道似的定定坐了許久,可能在嘗試理解這門博大精深的學問,不知道他參透了什麼沒有,旁邊顧瀟然吹夠了風,正想將他一起拎回去,聽得骸骨內又傳出聲音。

  「我不成人形苟延殘喘千年,走訪過太多可至不可至的地方,探聽過太多隱秘或晦暗的事情,就是為了找到天地異變的答案。熒惑是我拔起,最終又是我最想將它放下,長蛇張口一咬,轉了一個圈,最後咬住的卻是我自己的尾巴。」顧業道,「我方才說,全看你的選擇,往後也一直會是這個態度。我無法左右你,也不想左右你,可恨如今站在那位置上權衡的人偏偏是你,任我也無法以身代之。這就是你自己的選擇了,顧瀟然。」

  顧瀟然尚未回答,旁邊陣法忽然閃爍,其中閃過一個玄衣的青年身影。

  她立刻站直了,偏頭警告道:「太微老祖,如今你好歹還有具骨架棲身,若不想哪一天莫名其妙被埋進某座亂葬崗里,方才我們所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要透露給外面的人,知道嗎?」

  顧業不解地「唔」一聲:「怎麼,他竟不可信麼?」

  「他不可信,」顧瀟然道,「我早已死。」

  顧業立刻意味深長地「哦——」完了一整口氣,慨嘆道:「如此,你身旁還算有個可信可靠之人,我便放心了。」

  顧瀟然一哂:「你說話怎麼比我師父還像爹?」

  顧業哈哈笑道:「遺傳學,懂?」

  「……」

  簡星粲只消片刻就到了主殿前,笑容斯文,開口第一句便是問候骸骨:「太微前輩,今日感覺可好?」

  顧業卡住了。

  怎麼原來你們全猜出來了,只有他一直在裸奔而不自知嗎!

  「還好,有勞副掌門關心——」他一頓,「嗯……?等等,怎麼十方何時從哪裡來的副掌門?」

  但顯然簡星粲就真的純粹只是斯文一下,問候完就轉向了顧瀟然,笑容一瞬間真誠舒展不少:「怎麼站在這裡?」

  「殿裡悶,」顧瀟然道,「出來吹吹風。」

  「那我陪掌門一塊坐會吧。」

  簡星粲說完,回頭看了骸骨一眼,嘴角仍舊噙著抹溫文的笑,神態斯文得體:「只不過前輩神識需要鞏固,吹風不好,想必還是想回殿裡待著吧?」

  不等顧業回話,他袍袖一甩,骸骨應聲倒飛進主殿,兩扇殿門相合,哐一聲合得嚴絲合縫。

  顧瀟然在殿門外石階上席地而坐,簡星粲熟稔地挨著她坐了,拿出一隻布滿裂紋的鏡子捧給她看:「你那隻狴犴髓鏡我找回來了,只不過損傷太深,只能拼成這樣,若要恢復原先功用,怕是得徹底熔了重煉。」

  顧瀟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讓你修法器,是把主殿下面那些揀幾樣隨便修修就行了,你還大老遠去撿這東西回來做什麼,傷養好了嗎就敢往北原跑?」

  簡星粲笑笑:「不礙事,這東西畢竟救過你一命,我想把它補好,改日有空閒便試著煉一煉吧。」

  顧瀟然想了想,一揮手:「十方好不容易有個能煉器的金丹,主殿裡好像有隻內膽由風狸骨磨成的器爐,姑且能用,你把它拿去吧。」

  「哇——」簡星粲佯作委屈,「可先前我只是借用掌門的一盞燈,掌門就要把我關去水牢,眼下直接就將一整隻爐子給我了,如此貴重的法器我可不敢要,萬一日後掌門想起來,又藉此懲處我可怎麼是好?」

  「關水牢是因為你丫掐我!」顧瀟然磨牙,「而且最後不是也沒關嗎?讓你拿你就拿,我要是想罰你,一點名頭還不是隨手拈來,犯不著為只爐子跟你過不去。」

  簡星粲大約是想端出一臉害怕且可憐的神情,但演技在關鍵時刻掉了鏈子,好懸沒繃住,只能看著她,要笑不笑道:「啊,屬下好害怕,掌門千萬別罰我,我可怕水牢了,一定盡心服侍你。」

  顧瀟然倒是憋住了,配合著裝模作樣地抬手拍拍他肩膀:「知道厲害就好,放心,一隻器爐還不算什麼,跟著我好好混,好東西少不了你的,知道嗎?」

  簡星粲樂不可支,將鏡子放在一邊,從須彌芥子中一樣樣拿出幾件法器在面前排開,最後將那隻鎏金器爐托到半空。

  法器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缺損,大多是羲和崩毀時強撐護山大陣留下的。他拿起一把斷了弦的七弦琴放在膝上,低頭就著器爐細細修補起來。

  背後主殿高高翹起的重檐為兩人遮出一片陰影,午後日頭璨若金芒,將漫山林葉映成了泛綠的淺金色,日午過熱,山中極端靜謐,一點聲息不聞,安靜得仿佛能用呼吸聞進鼻端里,只有身邊人修補法器時嗒嗒的磕碰聲,以及手臂抬落間衣袖發出的窸窸簌簌聲,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

  自從回到十方,他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就越來越長,簡星粲自己山頭寢殿裡的坐墊怕是都冷透了,每日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主峰上。其實顧瀟然沒什麼事要與他商量,他也沒有什麼活計是必須與她一同乾的,但好像偏生沒人想到這個問題,兩人成日坐在一起,簡星粲安靜地修補法器,顧瀟然就在旁邊挨著他發呆,等他修好一個,再接過來拿帕子細細擦好收起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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