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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很難說, 畢竟簡星粲現在可是一個靈台里能有四張嘴同時叭叭的人, 光聽這情況就不大像是沒事的樣子。

  但他轉過頭時,已經恢復斯文和藹,示意了一下後面群龍無首茫然無措的簡家人, 對傅無憑道:「麻煩傅掌門,擋住他們。」

  以他的腦袋, 哪怕之前只聽了個話音, 應當也已經將情況猜出了大概, 只不過並不關心於此, 傅無憑究竟是重生是穿越同他關係不大, 還抵不上月孛脈一點碎片重要,但不耽誤他隨時拿出來威脅一二。

  傅無憑剛給他們打完苦工, 還得幹活, 這幾天眼袋都似乎快愁出來了, 長嘆一聲,認命地搖著扇子走開了。

  簡星粲俯身,將地上蓮花玉佩的碎片一塊一塊拾起來。

  玉佩一碎,上面的光澤也消失了,與一塊普通的石頭幾乎沒有分別,沒有絲毫動靜。撿到最後幾塊時,簡星粲的手指在玉片上沾著的碎肉前停了下來。

  碎肉大多也就只有小拇指蓋大小,只能稱作肉糜,顏色艷紅,尚且還新鮮,血沫從中一點點溢出來,濺出雪白的泡沫,融在玉片中,看起來仿佛玉佩流出來的心頭血。

  南疆聖女早在被帶離苗寨之前就已經瘋傻,又被剜出靈台困在一隻小小的玉佩中數十個年頭,神識被封閉住,只能聽不能說,又活著連聽與看也做不到,世界只是一片晦暗的混沌,如今哪怕簡流景不再將她封閉起來,她還能不能說話表達也是個未知數。

  且論理簡流景身家性命與她相連,施在玉佩上的禁制必然不止這一點,至少不會任由玉佩自己妄動,威脅到他的生死,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出挺身擋刀的動作。如此推測,只有可能是在簡星粲將玉佩拿到手又還未轉手給許化琉的一點間隙里,曾解開其上禁制,說不定還曾嘗試與裡面的人對話,然而未果。

  只這麼一點鬆動,給了她一絲微末的自由,和僅剩的清明,身為玉碎,不再被視作保命的物件囚禁樊籠之中,大抵就是她為自己做出的選擇。

  簡星粲頓了一會,抬手將肉糜拂去,用袖擺將玉片一點點擦乾淨,全部包好收了起來。

  接著,他從須彌芥子裡又抱出了顧瀟然的屍首,對她道:「掌門,再勞煩你進去一次吧,這回絕不會有問題了。」

  顧瀟然點頭,一把揪住洞瀟真人的領子將他拖了起來,冷笑道:「我們兩座小廟容不下閣下這尊大佛,還請閣下從哪來的回哪去,自覺打道回府吧。」

  她揚手一掌將人拍了出去,洞瀟真人神識凌空盤旋一圈,最終無可奈何地鑽回了方才被顧瀟然拼湊好的骸骨中。

  簡星粲一手按上骸骨,往其上打了個禁制,防止裡面的人再跑出來鳩占鵲巢:「掌門何必那麼麻煩,直接將他神識煉掉便成了。」

  「還有話沒問完,先留他一條命在。」顧瀟然長出口氣,閉眼跳進了自己千瘡百孔被折騰了個夠嗆的身體裡,系統也趕緊抖著身子跟上,回到她大腦中安靜地縮成一團,簡星粲的靈台終於恢復清淨。

  眼下簡家家主和准家主一個炸的滿地紅白相間,一個昏迷不醒,已被七手八腳地送下山醫治去了,士氣大打折扣,統籌指揮的活計又落到了幾個領頭的門僚頭上,倉促上馬難以服眾,內部光相互拉扯掣肘便要費好大一番工夫,靈脈再次開始不要命的震動時,幾人才通完了氣,領著人往前攻來,同十方與崑崙混戰到一處。

  簡星粲仿若聽不到不遠處的嘈雜,眼中別無他物,八十一道籙文往山體內越楔越深,靈氣井噴而出。

  噴涌了一炷香後,往外涌的靈氣逐漸微弱,靈山再度沉寂下來,內中貯存的靈氣虧空不少,散入山河之間輪轉不休,只待百年甚至數百年中再慢慢江流入海,重歸其中。

  籙文終於觸底,簡星粲緩緩抬手,符籙原路返回,從山巒間拔地而出,符文陣法中心鎖著一團晦暗但光華流轉明艷萬分的光團,如同被驚醒的巨獸,在空中不安地流轉晃動。

  簡星粲又從須彌芥子中取出一把鎏金器爐,品相併不如何出挑,但氣息溫潤,不知道是他自己煉的還是從十方幾個金丹那裡順來的,一手將其托到半空,抬手掐訣,籙文齊齊向內收縮,擠壓月孛脈倒湧入器爐之中,又被器爐承托煉化,潺潺細流般流向顧瀟然躺在地上的身軀。

  顧瀟然配合地封閉五感,融神識於體內,如同落入一具冰涼黑暗的磐石之中,陷入安謐。

  感覺仿佛是睡了一覺,修道之人築基後原本少覺少夢,但不知是否是靈台筋骨雙雙受損的緣故,她這一覺睡的沉且深,夢中萬分不踏實,俱是不想見的人與不願想的事,醒來時只覺渾身筋骨都被挫了一遍,酸疼發麻。

  哦……也許不是感覺,就是被挫了一遍。

  簡星粲俯身跪坐在她身邊,鎏金器爐正在他手邊旋轉,他低頭擺弄著什麼東西,神情分外專注,長長的睫毛半垂著壓在眼瞼之上,底下幽黑的瞳仁顏色通透,平和淡漠,幾乎透出了幾分神性。

  就是臉上的血一直沒顧上擦,已經盡數凝固了,殷紅橫在臉上,襯的皮膚白的奪目。

  身體隱約發沉,似乎真的恢復了知覺,顧瀟然試著抬了抬手,被簡星粲一手按下去:「別動。」

  她於是又攤回去,幽幽道:「副掌門啊,我好像感覺不到我的腿了。」

  「嗯,」簡星粲溫聲道,「我還沒安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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