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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一身髒污發臭的皮毛在籠外火光下看得更加清晰,蠱蟲在上面爬進爬出。顧瀟然訝異於這些蟲子居然能長得如此隨心所欲,黑色皮膚上是五顏六色爭奇鬥豔的紋路,亮色地斑點在火光照耀下一閃一閃,看得她又是一陣真心實意的想吐。

  顧瀟然腳下生風,閃到五步開外,熒惑劍握在手中,握著劍柄緩慢無聲地拔劍出鞘。

  雲豹眼球里布滿猩紅的血絲,瞳仁森綠,死死盯著她,碩大的爪墊鋪開,衝著她伏低身體,裂開泛黃折損的一口尖牙,牙齒上還不斷有蠱蟲穿行其間。

  一人一豹隔著幾尺距離對峙片刻,雲豹猛地咆哮一聲躍起,柔韌的腰身在半空一扭,一條閃電般朝甬道盡頭的拐角撲去。

  地牢另一邊很快傳來一陣騷亂,混著幾聲苗語厲喝。

  顧瀟然愣了一下,借罵聲與咆哮聲的遮掩,轉身疾步往來時的方向走。

  她現在已經不能再確定自己找錯地方了,閻王估計都要罵她兩句異想天開,慘不忍睹地對她網開一面。但苗人若是知道自己的老巢被人看光了,尤其這人還是個買不起東西的窮光蛋,定不會跟她善了。

  現在那些苗人正在解決自己籠子沒關好的問題,他們常年與這些東西打交道,應該還不至於因為一頭豹子就全軍覆沒,她正好可以趁這點時間回到出口的石階旁,隨便找個岔道躲起來,等倉皇而出的苗人路過時故技重施,跟在後面蹭他們的藥粉出去。

  兩邊的猛獸一刻不停地嚎叫著,在它們口鼻臟腑間不斷遊走穿行乃至啃食的蠱蟲早已將它們逼瘋,看到有同伴越獄成功,它們滿身灌著毒汁的血都沸騰了,不要命地往籠門上撞,血幾乎要透過鐵欄濺到顧瀟然身上。

  她被這股瘋癲的氛圍緊緊包裹,被吵得頭昏腦脹,風一般拐過兩三個轉角後,猛然停步。

  左手邊,一頭皮膚發灰龜裂的大象占了一整面籠子,粗大的象鼻在牆上胡亂抽打,鼻端已經被抽掉不少皮肉,露出粉紅的肉色,昂起長鼻發出高昂的哼鳴。

  籠子前的地上濺著一灘灘暗紅的血,還沒有干,明晃晃地打破了她心中「這是另一頭」的寬慰。

  顧瀟然從頭到腳的血頓時都涼了。方才情況是有些危急,但還遠不到能讓她慌不擇路的地步,她很確定自己走的方向沒錯,就算跟來時的路不是一模一樣,大體方向也是對的,絕不至於走回地牢更深的位置。苗人從沒有什麼扭轉路徑的陣法,也不至於在這個時間線中就轉性了。這完全說不通。

  這下可好,她一腳踏錯,把自己捅進了一個全然脫離掌控的境地。

  那一行人並發狂的雲豹都不知去哪了。但顧瀟然一向是不到山窮水盡不知道什麼叫急,就算真見了棺材也能把它劈開當柴燒。她又尋摸一遍方向,在猛獸的咆哮中不信邪地往出口走。

  這迴路徑變動得更快了,好像她每走一步,所有通道就會被打碎重拼一遍,摸不到任何規律。在艱難地邁出不到兩百步後,她發現兩邊的鐵籠逐漸空了,激烈的咆哮聲被遠遠甩在身後,一座座高大的籠子排在牆角,冰冷老舊的籠門微微敞開著,裡面空空如也。

  聽慣了那些雜亂刺耳的叫聲,驟然安靜下來,顧瀟然竟感覺有些不適應,腳步聲被空蕩蕩的石道無限放大,每走一步都會引起石壁間的層層回音。腰上的銀鏈、銀串項圈與銀冠上的銀流蘇相互碰撞,輕輕的叮噹聲也在空寂的甬道間幽魂似的迴蕩。

  顧瀟然從來不相信自己的運氣,若她真有這玩意,也不至於去北原湊個熱鬧就湊得粉身碎骨了。同理,這邊的籠子空著絕不意味著危險會小一些,說不定有什麼更加超出想像的東西。

  她腳步一轉便痛快地改道了,一回頭卻發現身後的地道在這短短片刻便面目全非,兩邊連籠子都沒了,只剩兩排牢房一樣的屋子,外面用鐵欄擋著。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裡懸掛的羊角銀燈似乎也少了不少,燈光黯淡,只能隱隱照出通道盡頭的幾根鐵欄——是條死路。

  她在地道入口處頓了一下,裡面突然傳出一聲拉鋸一樣的嘶叫,尖銳似鬼,聽動靜完全想像不出是什麼樣的動物才能發出這種聲音。

  她毫不停留,轉身又走,前方卻恰好傳來一道清晰的人聲。

  「難聽的話說在前面,楚老闆,我可以帶你看,但只能看一具蠱奴和上面的蠱苗,你絕不准亂碰亂動,否則後果自負,知道嗎?」

  聲音冷銳中包含怒氣,是那個苗人姑娘阿尤。

  腳步聲拖拖沓沓逐漸接近,已經到了轉角外那條走道,顧瀟然此刻無論是撲出去還是原地傻站著,都無法避免被撞個正著。

  她在黑暗中苦笑一下,迅速把熒惑劍收起來,跳過外面關著東西的牢房,後面的房間全都空著,她開始一間間挨個嘗試推門。

  挑牢房時她順帶瞟了一眼,最外頭幾個鐵牢中分別蹲著一個黑影,體型不大,也就比那頭瘦骨嶙峋的雲豹大一圈,身體被幾條腕粗的鐵鏈鎖著,另一頭連到石壁上,被精鐵反覆釘死。有的在用頭撞地,滾在地上蠕動著翻滾,細長扭曲的四肢抱住鎖鏈,用牙齒撕咬,時而仰頭髮出一聲尖銳驚懼的嗥叫;有的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雜亂的毛髮垂在地上,身體抽搐一般簌簌發抖。

  直到又摸出八.九間牢房,一股寒意才衝上她天靈,凍得她一激靈——<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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