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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空中,顧瀟然眼前一陣陣發黑。她使勁閉了閉眼,隱約聽到耳邊連續不斷的咯咯聲,過了一陣才反應過來那是她自己的牙關在發顫。

  一條血魘已從她腕下被抽出去,她深吸一口氣,換了一隻手,又一條火龍長吟著沖向羲和脈,獠牙穿入山岩,與先前那條一南一北,並身生生將山脈夾住,碎裂後塌陷的山峰被兩條火龍用龍身生生拼合回去,山巔的峰巒立在無數條或深或淺的裂隙中搖搖欲墜地立著。

  以羲和脈為始,方圓數十里的積雪悉數融解,空幽寂白的十萬大山全化成了淅淅瀝瀝的雪水,關外雪山變作關內春景,羲和脈上甚至燙出了黑紅的燒瘢。火龍的咆哮驚的雪山中藏匿的無數飛禽走獸棄穴而出,逃命也似奔往四方。

  星宿們全被燙的睜不開眼,滿耳朵灌的全是震心駭肺的龍吟,但還是仰著一雙眯縫眼,驚愕地瞪著近在咫尺的兩條赤紅的火龍。

  「那是什麼?血魘?」

  「太微都死了快一千年了,哪來的血魘?」

  「那不然還能是什麼?太微顧業抽筋骨化龍,有移山之能,神不滅則龍不死,天下符陣器籙、水木山原無不能焚,不就長這樣嗎!」

  一人扭頭覷顧瀟然一眼,壓低聲音朝身側道:「你別嚇人,當年的顧業最後不是……」

  一道流銀黑影旋風般刮過來,一把攙住顧瀟然,臉色難看的嚇人,好像恨不得把那兩條龍替她生吞了,按著她肩膀道:「收回去!」

  「收你祖宗!」顧瀟然的狀態更差,平白被抽走兩根筋,除了當初看誰都是斜眼的顧業,恐怕任誰也再囂張不起來。火龍有多絢爛,她的臉色就有多白,全身的重量有大半都壓到了簡星粲身上,全靠他拉著才沒當眾跌下熒惑劍。

  她感覺自己的頭和脖子仿佛被拆成了兩個部分,兩條手臂更是沒有半點知覺,身體輕飄飄的,再來一陣北風就能直接被吹起來,被簡星粲拽著在高空放風箏。

  這麼苦中作樂的一想,她險些被頭腦中的畫面逗笑,忙壓低嘴角咳了一聲,用眼神將一眾偷瞟的星宿一視同仁地颳了一遍:「看什麼看?覺得火燒不到你們是嗎?」

  一群星宿齊齊低頭,面朝山岩,繼續老實面壁去了。顧瀟然一抹嘴角的血,拔高嗓門道:「傅無憑人呢?你帶著這一幫廢物點心究竟是救世還是滅世來了?就這點能耐還有臉喊什麼天意在你?天就是被你們這群人捅漏的!怎麼我臉上是印著冤大頭三個字嗎,上次給人擦屁股,這次還讓我給你們收拾爛攤子。全給我往上貼!今天這山不回歸原樣,我看誰敢走!死也得給我把骨灰刷在上面粘山!」

  封南送牢牢按著婁存,扯頭髮揪衣領打得難分難捨,決不讓他再有機會動羲和脈一指頭。山頂之上,方才那白袍修士拖著黎殊燈從一堆塌落的山岩下爬了出來,白色的長袍已給染得漆黑,大半袍袖也被扯了下去,從一個白衣翩翩的乳鴿搖身一變,成了只炭黑還炸毛的扁毛烏鴉。黎殊燈被他拖在地上,胸腹處的凹陷又加重不少,全身上下沒剩一塊好皮,眼睛卻還大睜著,好像守著金窖的財奴死也不肯閉眼,直直盯著東邊雜亂的金光。

  空中陰雲壓頂,雪沒再下了,全被兩條血魘火龍蒸成了雨,沉重的雨滴大的像秋末的麥粒,一顆連一顆往下砸。簡星粲一手扶著顧瀟然,幾乎要將她攬到自己身上,另一手牢牢撐著一把融銀玄機傘,傘微微朝她這邊傾斜著,擋住了雨點。

  一片兵荒馬亂中,他忽然道:「有人來了。」

  敲鑼打鼓鬧出這麼大動靜,關口鏖戰中還莫名不見了魔首的身影,還沒人來才是奇怪。顧瀟然艱難地轉過軟腳蝦一般的脖頸,只見烏黑的陰雲盡頭,幾星黑點從遠處迅速接近。

  這邊又是塌山又是龍嘯,鳥早被嚇得哭爹喊娘地跑光了,北原能飛的當然只剩下修士。

  待人離得近了,她發現領頭那人還有些眼熟,正是東齊的趙世子。他一身白毛滾邊大氅在北原本該是應景之物,這會兒卻成了個華麗的累贅,將他裹在中間活像只烤破皮的地瓜,生生蒸出一腦門熱汗,反還要運氣祛暑。

  趙世子在雨水和汗水的沖刷下艱難地睜開眼睛,難以置信地瞪住長吟的火龍,眉毛擰在一起:「顧業的血魘?怎麼可能會有血……」

  「方才已經有人說過了,趙世子。」顧瀟然招招手叫住他,「走過了,在這。」

  趙世子仰著一張粉嫩通紅的麵皮,轉而瞪著她,仿佛他們二人是什麼比血魘龍還稀奇的猛獸:「這到底是怎麼……」

  「啊,諸位道友來得正好。」簡星粲忽然朝星宿方向喊道,「紫炁、羅睺!東齊趙世子特攜東齊子弟前來相助,快給他們也騰片地方,大家一起撐山!」

  趙世子一雙溢滿莫名其妙的眼睛瞪得更圓了:「你在說些什麼?我是問你們這究竟是什麼情……」

  「趙世子,不用多說。」簡星粲又一次斯文地打斷了他的話,朝他一拱手,語氣和神情都同樣誠懇,差點讓顧瀟然都以為這些人真是特意來支援他們的,「你們能來這裡,想必也是抱著置生死於度外的決心,到此生死攸關之際,天下存亡皆繫於我們肩頭,大恩不言謝,大義不言勇,趙世子,請!」

  莫名就成為義士的趙世子沒有被請動,只用一雙沉肅的眼睛在二人間不斷來回,好像是懷疑他已經瘋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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