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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是因為有工作的原因嗎?

  游闕洗完澡從浴室出來,隨手擦了擦頭髮躺上床,整個人卻睡意全無。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那份工作合同,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上面寫著他被改寫的未來,以及他全新的命運。

  游闕翻找出一支筆,在落款處認認真真簽上了身份證上的名字,最後又定了個鬧鐘,這才心滿意足的關燈睡覺。

  聖里埃小鎮多雨,後半夜的時候又淅淅瀝瀝下了起來。玻璃窗上一片蜿蜒遊走的水痕,模糊了外面清晰的世界,寂靜猶如街道角落堆積的水窪,被從天而降的雨點打得支離破碎。

  桑亞一向睡得晚,又或者說,他晚上根本睡不著。黑石山監獄裡關著的都是一群野獸,夜間倘若稍有鬆懈,就會被暗中蟄伏的豺狼咬斷咽喉,這麼多年他習慣了保持警惕,也習慣了死氣沉沉的夜晚。

  斐文他們顯然也睡不著,正聚在一樓喝酒打球,嘈雜的聲音從底下隱隱約約傳來,聽不太真切。

  桑亞住在酒吧二樓的房間裡,他一向不喜歡扎堆湊熱鬧,打烊之後就回房休息了。

  這間房是斐文花了大價錢置辦裝修的,處處透著精緻奢華,但桑亞只當普通房子住,他當初帶來的行李只夠填滿衣櫃的一小半,衣服或白或淺,都洗得掉了色,實在格格不入。

  桑亞走進浴室,對著鏡子解開發繩,銀灰色的髮絲便瀑布似的散了下來。他抬手脫掉身上的短袖衫,身線流暢漂亮,不難看出其中蘊藏的爆發力,只是或多或少遍布著許多舊傷,都是當年在黑石監獄裡留下的。

  「我只是覺得你的頭髮很漂亮。」

  桑亞耳畔又響起了游闕說過的那句話。

  他若有所思盯著鏡子,眉眼就像遍布毒刺的玫瑰,艷麗卻不失鋒芒,赤裸的上半身被銀灰色的長髮半掩著,有一種朦朧的性感。

  漂亮嗎?

  桑亞抬手將頭髮撥到一旁,側身看向鏡子,只見他肩胛骨的位置有兩條猙獰結痂的疤痕,毒藤一般在皮膚上蜿蜒著,幾乎占據了大半個背部。

  這是他當初被強行割下翅翼時留下的傷痕,甚至都沒有好好處理,只草草縫了幾針,險些要了他半條命。

  桑亞很少看身後的疤,甚至刻意留長髮擋住了。因為他看一次就恨一次,那種恨就像烈火一樣灼燒著他的大腦,疼得連呼吸都成了一種奢侈。

  哪怕他將那隻貴族雄蟲剮了千百刀,也無法泄了心頭的恨意。

  這道傷實在醜陋。

  桑亞失去興趣,鬆開了頭髮。他打開花灑開始洗澡,任由熱水將渾身澆得濕透,自從來到這個小鎮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緒,因為游闕的那句話忽然萬緒紛起,就如同外間連綿的陰雨,無論如何都停歇不下來。

  翌日清早,急雨漸停,連帶著暗色的天空也被洗淨了一點顏色。

  酒吧一向營業晚,桑亞睡到中午才醒。當他穿著睡衣從屋裡懶懶散散走出來時,隔著欄杆往一樓看去,卻見底下的吧檯坐著一抹熟悉的身形,赫然是游闕。

  桑亞見狀不由得一頓,連覺都醒了幾分:酒吧下午才開門,游闕來這麼早做什麼?

  斐文剛好從桑亞身旁路過,在他耳畔打了個響指,故意調侃道:「小酒保,你怎麼還愣在這裡不上班?」

  桑亞皺了皺眉:「酒保?」

  斐文往一樓底下努了努嘴:「那隻雄蟲早上八點就來了,你不是老闆的親戚在這裡打工嗎?他都開始工作了,你怎麼還不下去?」

  他聲音中的戲謔意味簡直不要太明顯。斐文覺得桑亞簡直腦子進水了,要泡雄蟲就泡雄蟲唄,幹嘛還給自己安個酒保的身份,這下可好,以後那隻雄蟲天天過來上班,他看桑亞怎麼辦,難道也跟著一起洗杯子嗎?

  桑亞抹了把臉,也發現自己當初編的理由有些蠢,皺眉問道:「你沒告訴他酒吧下午兩點才營業嗎?」

  斐文反問:「員工是你簽的,這種事難道不是由你負責嗎?」

  他們說話的聲音有些明顯,游闕原本正坐在吧檯底下發呆,下意識往樓上看了眼,結果就見桑亞站在二樓欄杆處和老闆斐文說話。

  這隻雌蟲明顯剛睡醒,頭髮慵懶垂在肩頭,本來面容就精緻,這下更是有一種雌雄莫辨的感覺。

  游闕心想當老闆的親戚就是好,睡到中午都沒人管。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昨天晚上他睡得晚,早上想給老闆留一個好印象,七點就爬起來了,連早飯都沒吃。

  桑亞回屋換了身衣服,這才下樓找游闕,他見這隻雄蟲老老實實守在吧檯旁邊,心中一時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你來這麼早做什麼?」

  游闕不明白:「什麼?」

  桑亞:「酒吧下午兩點才營業。」

  游闕:「……」

  草。

  游闕也不是不能吃虧的人,回過神道:「沒關係,我想提前過來熟悉一下工作環境。」

  桑亞心想真是又傻又老實。他看了眼時間,見已經中午了,出聲詢問道:「你午飯吃了嗎?」

  游闕:「沒有,等會兒我在附近找個餐館隨便吃點就行了。」

  他身上的錢其實已經不太夠吃飯了,最多買兩個麵包啃一下。

  桑亞沒讓游闕出去吃:「等會兒他們應該會點餐的,中午你上樓和我們一起吃吧。」

  斐文他們從來不做飯,都是直接從酒店裡訂餐,每次點一大桌,吃也吃不完,比外面那些廉價快餐豐盛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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