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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帖已經下了,估摸著午後就能到。」張儉說,「咱們現在就回府麼?」

  朝堂上的爭論僵持到了午後,朝臣沒有用膳,有幾個體弱的官員暴曬了幾個時辰暈厥過去,太醫正守著扎針。

  更多的朝臣都在殿內跪著,一派是以嚴瑞為首的內閣次輔,他們主張安撫學生,由朝廷出面召回潘振玉,先穩住學生們的情緒。一派是以刑部尚書孫供為首的各個部堂,他們主張絕不重翻舊案,因為一旦翻案,就是承認朝廷做錯了事,絕不允許試探皇權。

  「學生們要求洗清潘振玉的罪名,是因為茂廣林謄抄了地安疏,並落了款。」嚴瑞出列,說:「茂廣林擔下了地安疏乃反詩的罪名,就意味著潘振玉的罪名是子虛烏有,他被判流放,是因為宣揚了地安疏,刑部公文上寫得最重的一條罪,還是妄議國事,大逆不道動搖社稷。」

  「地安疏淨是謀反之言,若不是先帝開恩,潘振玉早已經是凌遲酷刑!」孫供說,「怎麼,茂廣林在地安疏下落了款,那麼這地安疏就是他寫的了?我要是進天書閣寫我的名字,是不是大梁朝成千上萬的政策都是我的功勞!」

  「地安疏不是文字獄,朝堂不是一言堂。」嚴瑞不怕孫供,他是內閣次輔,和孫供當同級而立。他拱手朝上,說:「只要是上榜考生,都有監理之權,如果我們告訴百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那麼我們就不能剝奪他們的監理之權,地安疏是不是謀反之言,孫尚書還要慎言。」

  「茂廣林是前內閣首輔,先帝在時,他是天子近臣,無論大小事宜,先帝都要與他詳談。」禮部尚書韓君楷聽了片刻,出列說,「如果地安疏真是出自茂廣林,那麼土地稅收改革一事,豈非是先帝授意?」

  「絕不可能!」文沉按捺不住,忍不住開口打斷,厲聲說:「世家於土地稅收和籍契變更一事上的恩蔭流傳三朝,這是開國功勳之賞,萬萬沒有中途收回的道理!朝廷可以召回潘振玉甚至是再次啟用他,但無人能夠斬斷先祖封賞,朝廷不可因區區學子請願而將底線一退再退!」

  文沉語氣滲人,寒聲說:「再者,誰知道是不是茂廣林為了保潘振玉,自己把罪責攬下來呢!」

  「朕召諸位議事,不是為了聽嘴皮子打仗,是為了解決眼下問題。」梁長風終於開口,冷聲說:「前朝之事不用再提,諸位都是經歷過朝代更迭的重臣,大事能抗,小事就不該猶豫,也不必擺出慌張害怕的樣子互相推諉。朕要的是拿出解決辦法來,要麼赦免潘振玉,要麼就鎮壓學生們,總不能叫宮門一直被堵。各地哀聲載道,即便如今算不上燎原之怒,也要想法子平息吧。」

  梁長寧今日沉默良久,現在才說:「諸位大人別忘了不只是學生們,還有百姓請願。」

  梁長寧一開口,眾人都看向他,連梁長風都把目光投過來。梁長風對於梁長寧這個皇弟一直心有忌憚。梁長風小時候不受重視,只能躲在暗處艷羨地看著梁長寧,縱使如今登基為王,他在梁長寧面前,也好似還是那個不起眼的落魄皇子。

  「土地稅收或可從長計議,文大人家二公子文容當街殺人的暴行卻要即刻處理。」梁長寧說:「臣懇請皇上早做決斷,按律處置!」

  文沉陳詞激昂,當場叫怨。他打定主意死不認帳,即便當日滿街百姓有目共睹,但文沉也絕不會認下罪名。

  就算最後不得不退步,刑部也會看在文沉的份兒上對文容網開一面,等風聲過去之後再赦免文容。

  「誹謗之言,輿人之論,皆是有心攛掇!」文沉跪地叩首不起,他對此事並無把握,但他執掌實權多年,從不懼怕外界輿論,他說:「臣請求逮捕鬧事學生,殺一儆百,肅清風氣!」

  閔疏背手而立,語氣肯定:「文沉不會認這個罪名。他最大的可能不是做出讓步,而是以進為退,要求殺雞儆猴。」

  宋修文站在台階下,看著廊下的一排花盆,說:「聽起來閔大人很了解文沉,我卻覺得他會退半步以求安穩,只要文容不是即刻斬首,那麼待風波過去,他仍然可以繼續當文家二公子。」

  閔疏微微轉頭,看著宋修文。閔疏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又說:「梁長寧多年沒有對文沉動過手,就是為了積壓舊案,時機成熟再一併發作。」

  「厚積薄發,最能一招斃命。」宋修文頷首,很是贊同他,說:「可文沉做事謹慎,他手裡的命案寥寥無幾,他確實殺過人,卻都已經料理乾淨了。文容當街射殺學生一案,本該移交到大理寺,由我來主理,但現在大理寺都抓不到人,就是因為文沉還在朝堂上立著。」

  閔疏沉默須臾,說:「三年前,我同樣也為此所困擾。」

  宋修文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他知道閔疏曾經是長寧王的幕僚,卻並不知道更多的箇中詳情。

  三年前,閔疏從京城出逃。三年後,他自己又回了京城。

  宋修文沒有說話,他心知閔疏話裡有話,只等著閔疏再次開口。

  「我曾數次問過自己,要如何才能徹底除掉文沉。」閔疏側臉如玉,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陰影里。他的目光冷漠,說:「可惜這個問題還沒有想出答案,我就失去了除掉文沉的意義。」

  但是沒關係,閔疏想,我不會一直跌到,我會爬起來。

  「學生們聚集起來抗議的確不容小覷。他們是國之棟樑又影響甚廣,朝廷不敢貿然鎮壓,輕舉妄動只會火上澆油。但朝廷也只會做到這裡,因為如今為了地安疏奔走抗議的學生們都出自寒門,他們沒有權勢,也沒有領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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