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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畫扇腳步一頓,身後的丫鬟白月沒多想,打趣道:「王爺也有這些閒情逸緻?不過都說花獻美人,王爺要送也是送娘娘,怎麼把這荷花給了閔大人?閔大人一個男人,不愛這些吧。」

  三人轉過迴廊,庫房的小丫鬟抱著布匹匆匆跑來,一不留神摔在了台階上。布匹散落一地,白月連忙幫著撿起來。

  文畫扇問:「跑得這麼急做什麼?」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小丫鬟連忙跪著告饒,慌張解釋道:「王爺吩咐要庫房顏色鮮艷的料子,奴婢一時著急才衝撞了娘娘!」

  「要顏色鮮艷的料子做什麼?」文畫扇奇道:「這些料子都是宮裡賞賜的貢品吧,可本宮記得王爺從不穿這些素淨的顏色。」

  暮秋正要說話,小丫鬟已經回道:「說是要請蘇杭的繡娘來按著閔大人的身量做春衫……」

  文畫扇臉色已經不好看了。暮秋眉心微擰,沒再開口。

  文畫扇回了自己的宮殿,心思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身邊兒丫鬟忙忙碌碌在收拾東西,王妃有了身孕,寢殿裡所有的東西都要換,衣食住行都要經由太醫過手,連身邊伺候的人也要全都查驗一遍。

  文畫扇腹中孩子的是怎麼來的只有她與閔疏知道,這條路是閔疏指給她的,文畫扇知道自己一旦跨出一步,就再也沒了退路。

  文畫扇不敢保證閔疏不會成為自己的絆腳石。她深知這件事的風險有多大,也知道自己的一步走錯就是萬劫不復。

  她手指摩挲著自己的小腹,那裡光滑平坦,裡頭裝著她風光無限的未來。

  要除掉閔疏。文畫扇想。不管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是世子還是皇子,自己今後都不能被閔疏左右。

  他留在這世上一日,文畫扇就多一分威脅。這是天大的把柄,這種潛在的危機時時刻刻懸在文畫扇的頭上,只有剷除閔疏,這個秘密才能永遠埋藏下去。

  「父親這個月送藥了嗎?」文畫扇問憐春,又說:「城西小陳氏那邊呢?」

  「送著呢。」憐春回她,想了想說:「這個月的還沒有。」

  文畫扇思慮片刻,下定決心般地說:「今日起盯著送藥的人,把藥給本宮攔下來。」

  憐春遲疑道:「娘娘的意思……」

  「閔梳身子骨弱,你又不是不知道。」文畫扇說:「你是我的陪嫁,又從小就跟著我,也算是我的知心人。我記得閔梳怕冷,如今雖然已經開春,身子也要好好補補。」

  她笑了笑,溫柔的樣子十足像個好姐姐:「我的私庫里有上好的當歸,你去磨成粉,揉在那藥丸裡頭,再給他送去。」

  文畫扇知道閔疏略通醫術,但那藥丸成分複雜,又無色無味。把藥丸掰開了往芯子裡加點當歸粉,他不可能聞得出來。當歸只要遇上孤離里的金鉤吻,立刻就能破壞藥性平衡。

  憐春不疑有他,領命就下去了。

  文畫扇一個人坐在軟榻上,丫鬟端了新鮮的梅子和果脯上來,文畫扇心思沉沉,突然想起從前安鸞殿的那些細枝末節來。

  她覺得荷花一事必有問題,可她思慮了很久,那個大膽的猜測仍舊不敢被她正視。

  文畫扇捏緊了手裡的帕子,眯著眼睛想,閔疏不能活。不僅閔疏,他那個被鎖在城西的病秧子娘也得一起死。

  打發了來往賀喜的人,文畫扇才長出口氣,摸著肚子裡的孩子就像摸著一塊護身符。

  憐春挑帘子出來,往下人住的地方去,如今府里主母有孕,下人又新進來了一批,後院的廂房就要挪一挪。

  後院最偏的位置是個種了梨樹的兩進廂房,憐春望了一眼,吩咐說:「這個廂房住的誰?騰出來空著,隔幾日王妃娘家要送個奶娘來,王妃的寢殿住不下,生產前就先把奶娘安置在這裡。」

  小丫鬟也跟著她望了一眼,說:「奴婢不知道裡頭住的誰,不過好像是張儉大人帶回來的。」

  憐春孤疑地看她一眼,才又說:「把門開開,我進去看看。」

  丫鬟根本沒有鑰匙,只能說:「憐春姑娘,奴婢也進不去呀。」

  憐春氣著,罵道:「這裡是王府,王妃娘娘就是府里的主子,他張儉一個奴才,養了個人在府里,還不許王妃知曉?」

  正罵著,裡頭卻突然傳出來說話聲,那聲音斷斷續續,一遍又一遍重複:「……安之不必顧念著娘,娘在世上多活一天都是賺來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個道理你該明白的。……」

  這聲音像個老婦,過了會兒,一個男人說:「不對,太老了。」

  那聲音清了清嗓子,又重複一遍:「安之不必顧念著娘……」

  男人又說:「太柔了,英氣一點。」

  裡頭突然傳來腳步聲,憐春和小丫鬟對望一眼,二人連忙躲開了。

  憐春盯著那院子沉思片刻,覺得大抵不是什麼要緊事,於是說:「這間院子就算了,你把廚房後邊兒的下人房空出來一間,明日再來回我。」

  小丫鬟應下,提著裙子跑了。

  張儉在院子裡踱步,沉思片刻後才說:「陳氏說話不是這樣,語調要慢一點,她從前也是書香門第里的小姐,咬文嚼字要清楚些,你再來一次。」

  院子中站著個消瘦陰柔的男子,他點點頭,捏著嗓子又說了一遍:「安之不必顧念著娘,娘在世上多活一天都是賺來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個道理你該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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